哈佛刘亦婷们开始硬刚《纽约时报》
文章来自哈佛一年级新生,直接点名了无所不用其极的《纽约时报》
最早发现自己被过度窥探的,是哈佛校报的学生记者。
在一次有关神学院女权主义对新柏拉图迷幻术影响的会议报道中,学生记者劳拉·萨默斯 (Laura Summers)刚从活动现场返回新闻编辑室,就发现《纽约时报》已经发布了相关报道。
据她回忆,当时除了自己和一个穿着哈佛运动衫的人之外,并没有其他人。
她无法理解的是,这场学术会议真的具备足够的新闻价值吗,难道有一千万美国人对蘑菇的习性感兴趣?
但这次事件只是一个开始。
「暗访记者」的存在,为校报记者带来了抢发第一手新闻的竞争压力,但受到影响的人远不止于此。
在以往的开学季,新生们就常常担心好奇的游客会通过宿舍的窗户拍摄他们的隐私照片。
如今,所有年级的学生都开始防备那些偷偷拍摄照片的摄影师,因为这些人转头就会在报纸上长篇大论美国精英教育的消亡。
正如《大西洋月刊》一篇文章所说,太多的学术界不关心普遍的人类尊严,没有留下宽恕的空间,也对共同进步不感兴趣。
但也有学生将此视为一种自我表现的机会。
学生洛里·S·巴科(Lori S. Bacow)表示,每次步行去上课时,她都会认真化妆并烫卷自己的头发,因为如果她想出现在《华尔街日报》上,就必须让自己光彩照人。
还有一位数学专业的学生通过《纽约邮报》的一篇文章了解到了有关即将到来的期中考试的信息。
不意外的是,一些学生家长也参与到了这条传播链之中。
学生克劳丁·谢伊(Claudine Shay)坦言,自己的祖母在退休后找到的新目标就是在《每日电讯报》上转发自己写的文章。
为了挖到更多的报道,记者们可谓是使出了浑身解数。
他们穿上了哈佛学生的标志性装束来进行身份伪装,例如加拿大鹅外套配上经典的百日草拼色围巾,并徘徊在哈佛校园的各个角落,以记者的职业敏感寻找着潜在的新闻话题。
一位女生在向室友哭诉自己失恋时,发现室友在用手机进行录像,而实际上这位室友是一个戴着逼真橡胶面具的《华盛顿邮报》记者。
在这位记者看来,哈佛女孩的爱情生活能够为精英报道增添有趣的个人视角。
哈佛学生也尝试寻找记者们来到校园的原因。
通过努力,他们终于成功在一次经济学讲座结束后拦下了《纽约时报》的记者莱斯·麦吉尔(Les McGill)。
在被询问来访目的时,麦吉尔解释自己最近遇到了一些阻碍,他的治疗师建议他回到母校,以便与内心的自我进行对话,此外他也想了解GDP的计算方式。
但在第二天,麦吉尔发表了一篇长篇评论文章,将讲座的讨论部分与民主党对于以色列问题的分歧联系在了一起。
有人统计过《纽约时报》上名校出现的频率(图片来自VOX)
记者们为何如此热衷于挖掘精英大学的故事?
一种流行的看法是,记者们通过讲述哈佛学生的成长故事来探讨有关代际流动的话题,以及在不断的变动之中,精英教育的前路将指向何方。
带着同样的疑问,我在《纽约时报》的官网以「Harvard」为关键词,检索了2023年发布的相关文章并进行了简单的筛选,具体的筛选标准为是否在文章的标题或摘要提及哈佛。
通过筛选和整理,在2023年,《纽约时报》发布了共计82篇与哈佛大学相关的文章,其中大部分文章围绕时事、政策、学术等话题展开。
从文章标题的词频数据来看,被提到最多的词是「哈佛」「大学」「校长」「犹太主义」「校园」等。
通过这些文章,我们也能看到2023年哈佛所经历的风风雨雨。
在去年,哈佛大学可谓是饱受争议,一系列负面事件为这所百年名校蒙上了层层阴影。
年初,哈佛医学院加入了抵制U.S. News大学排名的行列,而在2022年,哈佛、耶鲁等名校的法学院就先一步退出了排名竞赛。
学校认为大学排名无法全面反映自身的教育目标,但不可否认的是,对于很多处于信息差中的家长和学生来说,大学排名仍是他们了解一所学校甚至做出升学选择的重要参照。
将时间线往后推。
热度持续了几个月的平权法案,引起了公众对于哈佛招生标准的质疑。无论是对校友子女的偏袒,还是定义模糊的多样性,都似乎与精英教育的初衷背道而驰。
诚然招生政策具有其复杂性,但在更加多元化的今天,学生因求学产生的流动具有前所未有的广泛性,对学生进行简单的二元区分显然是不合时宜的,甚至是危险的。
从人口统计学的角度来看,学生可能属于亚裔、非裔、西班牙裔、拉丁裔等划分标准中的一个,但个体的丰富性却远不局限于此,学校的评判方式也应当趋向多元。
一名法学博士曾一针见血指出了亚裔爬藤难的原因:既不是因为精英大学喜欢多样性,也不是因为他们喜欢黑人和西班牙裔,而是他们要排挤亚裔,保持白人精英阶层的统治身份。
在2023下半年,哈佛反犹主义言论的争议和校长克劳丁·盖伊的抄袭事件吸引了众多视线。
作为哈佛历史上第一位黑人校长以及第二任女校长,这些标签与光环为盖伊带来了沉重的压力,也造成了哈佛「追求真理」形象的信誉危机。
最终,盖伊结束了自己不到半年的校长任期,但留下的是公众对于言论自由边界和学术道德规范的探讨与反思。
美国大学的评价标准、高等教育的教学质量、高校在DEI(多元、平等和包容)方面的缺陷……
在《纽约时报》的文章中,哈佛的争议事件不断被纳入更广泛的话语体系之中,也折射出美国教育和社会中存在的问题。
去年除了哈佛女校长,宾大、MIT女校长也同样因为学生的言论自由问题陷入麻烦
与很多年前相比,媒体和公众对精英教育的态度,正在转向袪魅。
在投入了庞大的教育成本之后,人们试图去论证,精英教育是否带来了可观的投资回报率。一种更深入的视角是,精英学子能否为促进社会公平而献力献策。
焦虑和期望之间,颇负盛名的名校们也自然成为了被衡量的对象,甚至是被击中的靶子。
如果以世界的视角来看待美国大学,哈佛就像是一个超级大国。
如同蝴蝶效应一般,哈佛所发生的微小的变化,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将会带动整个社会系统的巨大连锁反应。
而记者们,不会愿意错过这些改变发生的时机。
对于国内高校而言,境遇也是类似的。
经搜索,在2023年,清华大学共计有89个相关词条上榜微博热搜,其中热搜排名前十的话题就达到了近六成。
人们关注名校,但更关注的是与名校相关联的社会现实。
清华相关热搜的词云图
哈佛校报学生发出对《纽约时报》的抵制后,大一学生尤娜的文章评论区也并不平静。
有学生支持尤娜的看法,也有人认为文章传达出的是精英的傲慢,「藤校培养出的只是一群成绩优异的精致利己主义者」。甚至有人提出,这些负面报道都是哈佛「罪有应得」。
为什么如今人们对名校的情绪,如此复杂又消极?
一个原因或许是,精英大学正在对社会施加越来越大的影响力。
作为社会精英的培养场所,精英大学的毕业生在未来更有机会成长为塑造公众话语的重要人物。
在美国历任总统和最高法院的成员中,就有一大部分来自常春藤盟校。
根据哈佛尼曼新闻实验室(Nieman Lab)的统计,甚至在《纽约时报》的雇员中,耶鲁大学、哥伦比亚大学和哈佛大学的毕业生最多,共计有27.2%的员工来自常春藤盟校。
这一比例已经非常惊人了。
要知道,美国本科生总数约为2000万,其中有大约70000名学生就读于常春藤盟校,占比仅为0.35%。
图片来自Nieman Lab
在《精英大学和特权的形成》一书中, 作者揭示了学生面临的现实的不同情况,并展示了精英大学如何成为现有不平等的催化剂。
精英大学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声望机器,通过一代代学子来不断延续自身的影响力。但声望背后也有代价,或者说是一种期许的目光,期待一个以精英大学为支点所撬动的,走向更好的未来的、不断变迁的世界。
但这样的路途注定是充满喧嚣的。
像哈佛这样的大学正在成为社会问题的分战场,但如果顶层设计发生了问题,产生了错位,一味指责标签下被脸谱化的个体,就显得有些苛刻了。
毕竟脱下精英的标签,每个像刘亦婷这样的人,也只是承担社会现实而踽踽前行的普通人。
她们被承载了太多的期望,可是,这个期望到底是不是自己想要的,与社会发展又有什么关系呢?或许是每个名校生都要向内求一个答案。
原标题:哈佛刘亦婷们硬刚《纽约时报》:我的生活,不是你们的流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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