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阵子和朋友探讨：「你觉得线上能产生真实的人际互动吗？社交媒体真的让人与人之间的联结变得更加紧密了吗？」
比如我和前任就是通过线上聊得火热走到一起的，我们经常探讨一些深度话题，并产生好几个 crush、亲密感的瞬间，两人关系的升级明显通过线上发生；然而到了线下就尴尬了，当暴露在更加真实、全面的互动中，才发现两人需求上的差异，无法实现真正的亲密。
社交媒体能让我们建立起真正亲密的关系吗？带着这个问题，本期简单聊聊 就请编辑们聊了聊。技术给我们带来很多便利，随时随地可以聊天、可以和天南海北的人交朋友，但对我来说，真正有效的社交，还是很难发生在线上。和要好的朋友，在线上我们多做事务性交谈，或者偶尔嘻嘻哈哈，但真正高质量的谈话，几乎都发生在线下。所以会不定期见面，哪怕我们远在朝阳和海淀的两端，甚至不同的城市。见了面，好像才能感受到我们的关系。哪怕只是一起走走路，吃吃饭。我也很难在线上交到好朋友，对方是一个符号ID，我们的谈话始终会停留在谈话上，似乎和我这个人，和对方这个人，关系都没那么大。毕业后线下共同的兴趣爱好成了我认识更多朋友的主要渠道，我们先在线下的空间见到，共同做一些事，如果聊得来，就见更多面，做更多事，然后这样成为好朋友。线上也不会聊太多。上个周末，我和几个朋友在朝阳公园野营、跳舞，度过非常快乐的一个午后。我一直记着那天的阳光、音乐、朋友手掌的温度、我们的笑声、食物的香味、以及泥土和草地的味道……这对我来说，就是一场真实丰富的线下社交，它包含太多，远不止我们聊了什么。我很难出门，有时候出门也是一个人。跟朋友的线下见面以非常低的频率进行着，因为我的所有社交都可以在线上进行。
这周末跟朋友在线上密集地交换了各自的感受，在大家都很忙的时代，这种连接已经让我很满足了。我和男朋友的恋爱也是从线上开始，我们从 dating 软件上认识，聊了七天后我们就确认了关系，现在这段关系已经四年了。我有一些朋友通过 dating 软件认识后结婚，有的甚至几个月就闪婚了。对于我这样纯纯的 i 人来说，线上带给我们安全感，以及可以不受时间空间限制的交流。线下见面会获得更多，比如更强的连接感，我可以触碰对方，听到对方的语气，看到对方的表情，获取更多的信息。但高频的线下让我非常疲惫，比如你需要搭配好衣服，组一个局（至少要约一个朋友吧？）想好去哪儿，吃啥，次数多了回家时我甚至感觉有点虚脱。对于敏感人士来说，同一个话题，通过文字和面对面交谈得到的信息量，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社交媒体的交谈通常不包含情境信息（忙不忙、累不累），也不包括非语言信息（表情、语气、姿势）。所以很多时候我们需要在线上社交中付出额外的情绪劳动。比如面无表情地打出：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在网上得到这样的信息时，我会觉得，朋友这样回，挺好。文字的欺骗性就在这里——如果是面对面场景，我会觉得对方更好。因为这意味着我可能会看到对方明明很累但还是强打精神微笑，所以别哈哈哈哈了赶紧回家休息。比如因为喜欢某个作家的书，而在完全没有接触他本人的情况下爱上他。这是一场冒险，也是一种幻想之爱、滤镜之爱。对我来说，《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基本算是恐怖小说（因为这封信被寄出并被读到）。和 crush 这样的情感类似，它只跟当事人有关，跟作家关系不大。类似的，社交媒体是且只能是一个人的思维切面，不管它是被精致地打理，还是被粗糙地乱写。即便它能带给我们关于一个人的基本看法，但我会时刻提醒自己：它所能承载的东西，跟一个人整体的丰富性不能匹敌。我在瑟瑟群里交朋友。如你所料，建群的目的就是分享一些成年人喜欢看的内容。
讲真，互联网时代只要稍有艰苦探索的精神，任谁都不缺成年人的资源。可我们还是相聚在了这里，网络的犄角旮旯，可能大家都需要一个能听自己胡言乱语的人，这里有人在大厂做牛马，有人在娱乐圈 p 图，还有人在学线性代数。我知道他们的生活近况，知道他们在这个城市或这个国家的哪一个角落，但我们没有见过面。大家默契地把关系停留在 5G 信号里（绝对不是因为羞耻）。点到为止的关系对我来说是舒适的，很难讲有什么用处，但也正因为没什么用，在一开始就没有期待。把对方当做工作日午后提神的电子咖啡，无聊夜晚互相治愈的电子宠物就很是足够。我们以瑟瑟之名相聚在这里，披着不正经的外壳，聊着很难在其他地方表达的想法，只互相辱骂，不互相评判。假以色情之名，行精神陪伴之实，其实，这些网友的存在比他们的本质更为重要，不定向的社群空间内，彼此没有身份，没有标签，只有行为。一切的表达没有目标和预期，是更纯粹的一种体验。在这里，所有行为的总和只有文字和表情包，却是被解构后的内心需求，存在主义在互联网时代也有自己的表达方式。这不仅只存在于陌生人之间，我有一个四年未见的前同事，仍然能每周都聊上几句，尽管我们在同一个城市，但对见面似乎也没有很迫切的需求。线上社交催生了一种新的关系存在模式，也不会摧毁原有的社会关系，蛮好的。我们互相提供一种心理支撑，偶尔在真实的生活中换一只脚走路。有学者对年轻人使用社交媒体的情况进行了研究，了解他们的心理健康。▨ 当年轻人主动投入社交媒体的使用，与那些已经建立的关系进行互动，幸福感会得到提高。他们用社交媒体积极创造或分享内容、用它来维护关系，或仅仅是用来娱乐，而对于友谊和亲密的需求完全在社交媒体之外的地方得到满足。▨ 当年轻人使用社交媒体来弥补缺乏的东西时，社交媒体就会导致幸福感下降。他们的使用更加被动（即浏览），他们的交流伙伴主要是那些与他们没有牢固关系的人。也就是说，使用社交媒体能否帮助人们建立、维系良好和亲密的关系，与使用者和他们的动机息息相关。如果社交媒体能够帮助你建立关系，让已有的关系变得更加牢固，那它就是一个很好的辅助。
但是如果你渴望关系，利用线上社交媒体只是为了填补内心的空白，那么可以考虑这是否正在让你变得更加不快乐、从而影响到心理健康。责编：寒冰
封面：《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