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千万山,千万山中人:《偏向茶山行》主创专访
当茶香与山风交织,当传统与现代碰撞,纪录片《偏向茶山行》以其独特的视角和细腻的笔触,带领我们走进了一个关于茶、自然与人文的诗意世界。
在这个充满变革和多元的时代,纪录片《偏向茶山行》以其对传统文化的深入挖掘和现代视角的解读,为我们呈现了一个既古老又年轻、既传统又现代的茶文化形象。它让我们重新审视茶文化的价值,也让我们更加珍惜和传承这一宝贵的精神财富。
我们有幸邀请到了这部纪录片的总策划周智琛、导演王绍涵和制片人许倪莫,他们将与我们分享《偏向茶山行》背后的故事,讲述他们如何用心去发现、去记录那些关于茶的美好瞬间。
以下为采访内容。
凹凸镜DOC:《偏向茶山行》系列节目第一季依托于世界茶树起源地、全球首个茶主题世界文化遗产——“普洱景迈山古茶林文化景观”,由人文艺术、经济科技、产业研究等领域的名人带大家共赴一场茶香寻味的沉浸体验和思考之旅。这部关于茶山故事的纪录片,除了茶山以外,还在讲山中人,为什么会选择以蒋昌建为访茶邀请人来串联这个故事呢?
王绍涵:这个节目与茶有关,大家一想到茶就会想到茶涉及到的底蕴和文化,所以我们希望能找到一个无论是在学识智识,还是人生经历各方面都有一定建树的人,来作为栏目的主持人。我们最后给他取了一个“访谈邀请人”的称号来去做这样的串联。在人选上,既要做文化相关的节目,年龄、学识和精力比较匹配,还有一定的大众知名度的,我们觉得蒋昌建老师十分合适。
这几年的真人秀加纪录片的模式和节目类型很多,很多不同领域的专家会出来做节目主持人,这样的模式会将专业主持人的常规认定方式取代,这样可能与纪录片的纪实方式融入得更好,而同时蒋老师有一定的主持经验,在这种考虑下,我们就将蒋老师定为访谈邀请人了。
凹凸镜DOC:这个节目是财新创意制作的“纪实+”的随谈节目,能否和大家分享一下什么是“纪实+”,这个概念如何在纪录片中运用的。
许倪莫:“纪实+”是我们的一个整体建构,在纪实、纪录的层面上,我们会叠加或杂糅其他的元素,《偏向茶山行》是一个纪实节目,但在整体创作过程中加入了一些综艺的元素在里面,整个节目的节奏更加轻巧,我们也有纪录电影这样偏向纪实的产品,还有一些跟政府合作的访谈类的节目。在这几个大的层面,我们都是以纪实为基础,然后根据不同的产品的特性进行创作的。
凹凸镜DOC:关于茶的纪录片,主题大多很恢宏,比如说关于茶在丝绸之路上的作用、以及茶叶的历史,与他们不同的是,《偏向茶山行》的节目的亲和力更强一点,比较轻盈和欢快。想问绍涵导演当时为什么会选择这种风格?您认为《偏向茶山行》和其他关于茶的纪录片相比之下有哪些独到之处呢?
王绍涵:独到之处不敢讲,但是我认为区别还是有的。我们发现其实现在的年轻人跟茶的距离并不远,公司楼下全是新式茶饮店,现在茶的包装也很有趣,比如说有些像咖啡一样的便携式包装,有些甚至像啤酒罐一样,从这个角度切入的时候,我们发现茶跟年轻人的距离是不远的,但是如果调研或者询问身边的人会发现,大家对茶的深一层面的了解就不太够,比如说茶到底有哪些类型,其实大部分人是分不清的。从这个层面入手时,我们做了一部分调研。
另外《偏向茶山行》是一个商业定制的项目,本身制作的时长和周期是达不到所谓的鸿篇巨制的,做不到像科普类和知识型纪录片那样,有大量的资料汇编和严谨论证,我们首先是一个关于茶文化的访谈节目,并且由茶发散到别的领域上,尤其是这些领域是跟当下年轻人息息相关的。
做这个节目的时候,我们第一讲求的是要有轻盈感,第二是要有松弛感。我们希望通过这个节目聊一聊茶的特质,同时以这一媒介延伸出其他的话题。因为从中国人的视角里,茶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一方面它是一种很高雅的文化,但同时,它也是一种日常生活。我会觉得没有必要把这个节目做得太正襟危坐,我希望我们做的节目不是那么沉重的,从这个角度,我们可以跟别的纪录片拉开一点差距。
在搜资料的时候,我们发现关于茶的纪录片很少,这次节目播出来之后,受到了很多人的关注,这也是让我们挺出乎意料的,说明大家对茶的认知和关注度其实还是很高的。
凹凸镜DOC:你选取了一个很好的角度和一个新颖的方向,我觉得这是我看节目的时候最欣喜的地方。
这种随谈式的节目,在年轻人上班通勤或者是在休息的时候可以随时观看,而这种方式不像是单纯在学习文化,更像是走到一个山里去感受关于茶的意境。
王绍涵:所谓纪实随谈,就是我们很希望和年轻人产生连接,像去年会有一些关于云南的电视剧,比如电视剧《去有风的地方》的讨论度就很高,现在年轻人需要特别强的情绪价值,尤其是这几年积攒了很多综合的社会情绪,这类节目给到了年轻人情绪的反馈,所以我们希望每一集里面都有一个元素,能跟当下的生活息息相关。
比如第一集我们讲的茶里面的民族,讲当地的民族,尤其是年轻人和茶之间的关系,但其实我们背后想讲的是年轻人的出走和归来。这和这两年每一个人的情绪有关。年轻人会想,不想在他乡待了,想要回去,那回去要怎么回?有些人是回不去的。第二集讲到了漫游和一些日常的茶文化,该怎么构建一种松弛感,这些是我们想要讲述的,第三集我们是想说一些比如类似于像 AI和区块链这样的新兴科技,因为数字化跟产业结合得很紧密,这种焦虑也会蔓延。第四集关于以茶为友,讲茶的社交,在这其中我们想植入的一个点在于,在当下全球化的进程是受阻的,其实影响到了现在的很多交流和发展,我们以这些角度把茶作为一个媒介,然后再通过茶延伸出去。其实我们更希望与观众做一个更强的连接。
凹凸镜DOC:谢谢导演的分享。想问一下许倪莫,导演的想法到得到财新创意团队的认可之后,全部团队去到拍摄地,大概周期是多长时间,团队是如何设计和分工的呢?
许倪莫:六月份的时候,我们大概不到十个人的小分队先去景迈山那边做了一次初步的调研,把节目里面,包括想要见的人、不同的寨子和当地的风土人情,都去大概的走了一遍,去到那边之后,整个感受跟一开始只是在深圳这边构思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有很多直接的灵感和感受。
调研完回来策划了三、四个月的时间,确定完绍涵讲的这些方向之后,我们九月份去拍摄,团队成员来自北京、深圳,还有上海,大家从不同的地方出发,到景迈山那边汇合,人数大概在25个人左右。整个周期包括复景和拍摄大概是10天左右,在这个时间内把项目在执行层面的内容尽量都拍到,因为还要配合嘉宾的时间,整体时间也是比较有限的。
凹凸镜DOC:现在很多年轻创作者,他们可能是自由职业,想要组一个团队去拍一个纪录片,他们对于这个制片流程会很感兴趣,会比较疑惑如何和团队建立联系,怎么去沟通。如果是一个初学者,在制片层面上,您对他有什么建议,有没有什么技巧?
许倪莫:在前期的沟通上,很多时候是借助品牌方在当地的人脉关系,通过和品牌方对接,比较幸运是我们组里有一个本身从事过影视相关行业的前辈,他也很支持我们这个项目。其实是在大家一起勘景的时候闲聊的过程中,彼此交流一些资讯的时候,会相互信任和支持。在制片这个层面上,需要多问多聊,很多资讯都是在聊的过程中慢慢得到的。
凹凸镜DOC:谢谢倪莫的分享。提到拍摄过程,《偏向茶山行》以情去打动观众,没有特别强调技术的先进,但是在拍摄过程中,有哪些拍摄手法和技巧让这部片子看起来与众不同呢?
王绍涵:说到技巧,去之前我是跟摄影师有过商量的,还包括跟团队里其他两位编导,各自负责一些具体的策划,前期构思中我们想,一聊到茶,我们想把两方面给去掉,一个是相对来说比较古典和不可接近的东西,我觉得这些就在于拍摄中,比如说镜头方面,或者拍摄技巧方面,不要把它搞得那么权威,让大家不可接近。其次是在于说我们想把纪实感,或者说纪实中松弛感拍出来,所以我们希望尽量把技巧相对削弱。
在团队沟通上,我们只是把一些大概的想法在拍摄前后跟拍摄人员做了交流,但是到了现场可以根据具体细节自由发挥。第二方面就是拍摄时尽量不要去炫技,希望能够让观众有一个较为自然的感受,因为我们六月份去调研时感受到当地与我们想像中的不太一样,我们最开始是抱有一些偏见的,会以为茶山里的环境比较糟糕,但其实我们去了以后会感受到自然环境的宁静,当地人的松弛感也是与生俱来的。
在视听语言上,我希望将这些保留。我还加了一些自己的想法,比如在第一集两位老师讲述完之后,有夜幕降临的一些留白的空镜,在随谈节目里面,在较短时长中信息量很重要,但我还是想要留下那几十秒,在聊天过后,看一看茶山里的日落,看一看寨子里的一户人家,还有夜幕降临时分把灯拉开的镜头,我想要保留几个这样的留白,让大家感受到当地茶山和茶民的生活状态。
凹凸镜DOC:我觉得这个思路很好,因为纪录片说白了就是一种关系,是和拍摄对象的关系,除了比较厚重的历史题材以外,当然可以存在另外一种节目,以闲聊或者比较轻盈的方式,创造出出其不意的效果,不一定每部纪录片都采用多么先进的技术。我觉得做纪录片最有意思的就是人和人的关系,拍摄对象和拍摄者的关系,在这个过程中,你是如何和茶农、茶文化专家等人物进行沟通和合作的呢?是不是也是需要一些技巧?选择拍摄对象是否有标准?
王绍涵:在选择人物的层面,一方面,六月份去调研的时候我们就接触了大量的山上的茶农,有些是非遗传承人,有些是在外面上学,现在回到家里帮忙做茶的年轻人,这些人一部分是品牌方推荐的,还有一部分是我们在当地偶然遇见的,比如给我们安排的司机,他以前做过现场制片,制片经验很丰富,人际交往比较广,山上几乎没有他不认识的人。
我们找到大量样本后就去和他们聊天,去调研,在和他们沟通合作的过程中,抓住他们身上和节目相关的特质,从这个角度入手,把这一特质放大,根据他们的故事去考虑这一集如何延展。像第二集,我们请到了廖宝秀老师,她是一位重量级的中国古陶瓷领域研究者。在六月份我们是没有见到她的,但在拍摄之前,她有在深圳做了相关的讲座,我们就专门去拜访她,听了她的一节课。我们把想要通过这个节目传达的内容和她进行了沟通,得到了她的认可。我也粗略读了廖老师关于茶器的一本著作,把书中的内容结构放入我们的策划案例,在初步沟通的基础上,根据已有的资料在有限时间内进行消化,在拍摄时就将舞台和场域空间交给这些老师。
其实我们一期节目剪了不到40分钟,但我们每集拍摄的素材都是在12到15个小时的,素材量还是很大的,但因为篇幅的缘故剪掉了很多内容。
凹凸镜DOC:刚才绍涵提到,你在做节目的时候还看到了很多回乡的年轻人,我们知道其实很多人从茶山出来以后,去到大城市,或者到东南沿海去打工,但目前出现的回乡潮是不是在拍摄中意外观察到的?
王绍涵:是的,因为我们出发调研之前,我们就想到,当地的布朗族和傣族以茶为生,我们要讲民族和茶的关系。但一想到民族的茶文化,就会感觉好像太沉重了,会讲述得比较传统,所以我们其实是抱有偏见的,在调研的过程中,我们遇到两位年轻人,他们一个是傣族,一个是布朗族,我们发现他们虽然年纪轻,但其实很有想法,对自己现在和未来有长远的规划,这让我们非常吃惊,我们原以为他们是没有上过学的,但其实他们全都是在昆明上过大学,在外面做生意和打工,但最终还是想要回到家从事茶相关的生意,就产生了第一集这样关于茶这一行业和回乡工作的命题。
另一个发现是,他们的物质生活相对来说还是蛮充盈的,他们都在当地有一份基本的工作,然后同时跟家一起做民宿或者去卖场,这件事对我的认知产生了一些冲击,我们创作者总是会觉得互联网很畅通,信息很发达,但其实还是存在信息茧房,实际跟他们交流的时候,能感受到他们关于茶的观念,这种观念不是简单的如何以茶为生,而是与他们的日常生活密切联系起来的。
我们晚上去找他们交流,他们可能唱歌、喝酒吃饭到半夜,再回到他们的小工作室,因为在他们的寨子里家和茶室还有做生意的地方是在一块的,然后他们给你泡茶喝,对于我们在城市里的人,半夜不常喝茶,怕睡不好觉,对他们来说没有这个认知和定义。
在回来的路上我看到一篇公众号的文章,它的题目特别吸引我,叫《地方叙事与远方想象》。从这个题目出发,我觉得如果要拍茶的民族和这个地方,我就知道该怎么拍了,我就知道应该把当地年轻人的出走与归来,还有这种他们因为茶这个媒介跟他们捆绑如此之深的关系,变成两条线在里面去反复交叉,我觉得这样去讲这个故事能够和年轻人产生一些链接,而这些都是在调研的过程中不断生发出来的。
凹凸镜DOC:如果是一个常规的纪录片,可能是关于茶山文化在民族历史中如何传承与发展,但调研之后最简单的回答是这些年轻人返乡能够满足他们的家乡归属感和物质生活的满足,反而是一种更好的生活方式。倪莫老师你会不会感受到这种经济和文化上的联动?
许倪莫:就像绍涵刚才说的,我们一开始会有一种片面的印象,觉得山里的孩子,看到的世界相对来讲还是比较被束缚住,但实际上接触起来会发现他们大部分人其实接触到的人,接触到的茶友,可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他们所看到的世界也比我们要广阔很多。包括绍涵提到的他们年轻人的收入,确实跟我们这种所谓在一线城市的奋斗的人相比其实是不差。
在我们看来其实很羡慕他们的生活,因为他们生活在家里,周围围绕着自己的亲朋好友,收入也是相当可观,也会有自己很清晰的规划和安排,就像片子里的一位拍摄对象,他提到说他处于了解自己民族文化的一个阶段,他希望的是把民族文化跟茶融合起来,去做自己的茶产品,这是很清晰的。我们在拍摄节目的时候也认识很多年轻人,看到他们的朋友圈发现,可能今天是在卖茶,宣传自己的产品,明天可能又去了哪个国家去旅游了,去东南亚了,其实他们的生活是非常的丰富多彩,而且他们的视野也是很广阔的。
凹凸镜DOC:《偏向茶山行》播出以后在腾讯上的热度最高时到了9416,位居腾讯视频人文纪录片赛道的第一,倪莫跟绍涵能不能分享一下,哪些反馈会让你们觉得做这个片子得到了一些知音,还有哪些评价让你印象深刻呢?
王绍涵:说到反馈肯定有两方面,一方面是正向的,另外还有一些,让我们改进的反馈,正向的反馈是我们团队谁都没想到,关于茶文化的节目,没想到还挺有热度的,有很多自发的小红书、微信上的评论,在做一些解析,我们会发现这个茶的主题确实应该做下去,如果有机会的话,一直往下做,因为我在全网搜索,别的国家的媒体做的关于茶的相关主题的作品也不太多,所以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题材,有很大空间去延展。第二是有一些不好的评价,我们都非常的诚恳的去思考,拍完这个节目之后,我还是会经常关注这一领域,包括学者出的一些书或者这个行业的其他动态都会关注一下。未来如果有机会做第二季的话,内容肯定还是希望能够改进的。我收到反馈说,大家觉得节目定位是一个纯纪录片,但里面访谈的内容可能相对会多一点。
我后来在想,这可能也是我们节目定位的一种视角的偏离吧,访谈相对来说大于纪实。未来我们在做内容的时候,会重新考量。其次是说茶文化的节目有两种,一种是茶山的内容应该更多一点,另一种关于茶本身的内容应该更多一点。对于了解茶的人来说,他们对目前基本面的普及可能不太满足,会希望有更深层次的内容,但另外一方面是对于茶不了解的人,他们希望去通过这个节目多了解一些茶,希望看到更多的访谈。这个涉及到该如何去平衡。
我觉得这也是一个很有趣的反馈,未来我们也许会从一个细分领域去把它讲得更深一点,比如说茶的社交方式,或者讲茶在国际化传播方式,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再去延展的一些方向。
凹凸镜DOC:如果做第二季,是否会考虑IP形式,会不会选择去呈现别的茶山,因为中国的茶山还有很多,这次只是介绍云南的茶山,那是不是下一季会是福建的茶山或者安徽的茶山?
许倪莫:当然我们是非常希望说能够把《偏向茶山行》这个IP给它延续下去的。至于接下来如何去延续这个IP的具体形式,我们跟绍涵还在沟通,刚刚提到是一个很好的方向,因为中国的茶山确实非常的多,包括云南的茶山,喜欢普洱茶的人都知道,它又分了非常多的山头,每个地方的风土人情、当地的文化、当地对于茶的解读其实都是不一样的。我们自己也在做策划,也非常欢迎相关的喜欢茶文化的,或者是有茶品牌的甲方能找到我们。
凹凸镜DOC:像现在白茶、大红袍这些茶都已经品牌化了,他们的企业可能会支持和扶持一些纪录片的创作。想请问出了《偏向茶山行》以外,财新创意这个团队未来还有什么文化类题材的计划吗?
许倪莫:目前我们还有一些项目在推进,比如说我们手里有一个纪录电影叫《滚烫年华》,刚刚拿到了龙标,现在是在技术审查的阶段,期待今年能够跟大家见面,同时第二部同一个类型的纪录片,也是在前期的调研和实拍的阶段。
王绍涵:我们还有一档文娱性质的节目,希望能够周游中国,类似于走过不同城市的题材。我们去到每个城市挖掘这个城市背后的城市精神,我们希望做一个这样的系列节目。另外就是我们的团队做了一个小尝试,一个短视频的栏目,每周一期,由我们的领导,财新创意总经理周智琛去做一个读书类的推荐节目,每期四、五分钟。我们今年觉得说短视频和视频平台的延展性、可能性也比较大。所以我们希望能够参与进来。
凹凸镜DOC:财新创意的拍摄团队相对来说比较年轻,这是不是会让你们的创作不那么拘泥于传统,而是希望找到一些创新点,你们的团队也在深圳,深圳是一个日新月异的城市,在这方面也会让你们的纪录片会有别于传统纪录片,有一些更大胆的想法和创意。
王绍涵:其实一讲到纪录片,以我个人的教育经历来讲,也都是从《东方时空》、当年中国电视纪录片最辉煌的90年代来的,那是我们的教育背景。我会对这种纪录片的正统模式和教育非常敬畏,也一直在从里面汲取营养。但是现在我们团队的构成非常有趣,其他小伙伴有些可能是没有做过纪录片的,或者是没有在机构里面做过纪录片的,那他们对纪录片的认知和边界的探索就没有那么多的包袱,也没那么多的规矩。当然纪录片的本质的东西是不能丢弃的。但是形式上的探索和内容上的探索,有没有可能做得更好?
在我们现在团队,是有不同背景来的人,有是纯影视背景的,也有媒体背景的,还有一部分是广告公司,所以我们日常去做节目的话,我们也会分一下该怎么去策划,再到内容规划怎么走,其实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类型的同事参与进来,所以以我们这样的流程来说,还能够保持一定的市场和年轻人的粘性。
凹凸镜DOC:每拍一部纪录片,就像写一本书,或者对一个行业进行了解和接触,在拍摄过程中会有一些什么样的感悟或者体会呢
王绍涵:这次是我们关于纪录片加真人秀的模式一种尝试。我认为在当下纪录片面临很大的传播上的问题,就在于,要么机构性太强,在传播上会造成壁垒;第二就是40到50分钟的一个长视频,在当下对观众是有一定的要求的。在这样的双重的挑战之下,该怎样把这种偏商业类和人文类的纪录片的传播维度实现更高和更广,我觉得这对我们来说是未来想要持续探索的一个方向。同时像传统一点的纪录片,包括刚才提到的纪录电影《滚烫年华》,我们虽然也知道,它不会是一个很热门的纪录电影。但是我们也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两条腿走路,传统的介质的纪录片我们也在探索,新的“纪实+”的栏目我们也在探索。
凹凸镜DOC:想问一下周总,刚才提到财新创意团队是一个很年轻、很有活力的团队,想听您分享一下这个团队的构成。
周智琛:财新创意,这个团队成立于2021年的8月24日之后,而8月26号是深圳经济特区的生日,我觉得财新创意在深圳这个城市诞生,它的精神气息、它的活力实际上是一样的。
财新创意是财新传媒旗下聚焦创意领域的经营性子公司,是财新传媒这几年在传统媒体转型探索的一个新的布局吧。无论是媒体还是什么样的公司产品,我觉得有一条正道,就是要给这个世界带来价值、创造价值。我们觉得无论是做新闻,还是做广告,还是做会议,还是做各种场景的项目,其实内容永远都是核心,有价值的内容永远都是最根本的。
在这样的基础上,我们创立了财新创意(深圳)有限公司,这家公司或者这个团队,大部分的人是在深圳的,我本人是在北京和深圳两地办公。创意团队主要以深圳为核心点,辐射全国,我们做的项目也是辐射全国乃至一些海外的项目,我们财新创意这个平台,从创立的时候就有一个口号叫“创意解答时代”,这个口号实际上是蛮大的,我们站的维度和以往的一些机构,或者说一些影视拍摄机构或者公关公司都不太一样。
创意解答时代,我认为它的高度和视野,是站在能够把握这个时代脉搏的基础上的,后来我又延伸出了三句话:讲好中国故事,引领行业审美、塑造社会潮流。我们的团队其实是很综合的团队,绍涵所在的是我们财新创意的制片部门,我们还有一个部门,专门做活动、晚会、展览还有综艺,办一些论坛等等。我们还有一个部门就是设计中心,业务涵盖二维、三维、多维的设计。我们还有一个策略部门,为各个团队,或者直接为甲方去输出一些重大的解决方案,我们还有一个运营中心,专门做传播品牌市场的。当然还有相应的一些后勤管理部门,像财务中心、行政中心等。所以我们实际上是一个很综合的创业组织,根据不同甲方的需求,提供我们自己的解决方案,通过提出解决方案把价值最大化。
我们组建团队时,要求还蛮严苛的,对每个成员的知识结构、创意爆发力、文本能力和商务沟通能力以及情绪管理能力等等,都是有要求的。
我们做创意的时候,还是非常用心和用情的。无数的事实证明我们有一个特点:就是哪怕从来没有做过某个事,但当我们决心要做,一定能做得很好。
《偏向茶山行》就是因循这样一个规律产生的项目。最初我去景迈山拜访甲方茶马古窖,我们了解到他们一直深耕在中国传统文化领域,刚好景迈山申遗很快要成功了,他们也希望为茶文化发出更多的声音,所以在这次品牌传播需求上,也才没有选择做一个单纯的广告片。最开始我们提议做一些态度短片、品牌形象片,还商量说能不能做一个高水准的偏金融投资的论坛,诸如此类的策略建议给了一些,包括做一档茶文化项目在内。
我们在之前拍过几部电影,主要团队以我们为中心,也会寻觅一些在外面很优秀的一些青年电影工作者。这也是我们的一个合作方式,我们会在创作中去发现人,在项目中去挖掘人。在不断的进化过程中,团队也在进化。其实我挺感动,昨天我们在拍一档访谈节目,是我做主持的一档访谈节目,我突然发现我的团队几乎所有人都在现场,各司其职,这些优秀的年轻人已经成长了,对事物的把控能力已经很强,但是他们还很愿意去做一些零碎的事情。经过一番历练,等到我们的发展量级再大一点,这帮人可能就会成为领导者,慢慢团队就发展起来了。
我自己有一个愿景,希望我们的制片团队能够发展到100人左右,贯通很多品类,有做纪录片的,有做剧情片的,还有做一些商业大片、广播广告等等,他们的工种不太一样,加上我们现在又生发出了一些新的品类,比如说我们在做城市赛道、文旅片、做城市形象片,在国内,我们觉得自己算是有特点的团队。我们的团队比较年轻,比较偏理想主义。
凹凸镜DOC:想问一下周老师,我知道您是从传统媒体转型过来的,茶这个纪录片的主题其实是一个比较传统的主题,但是我发现我们财新创意团队破题的时候,是用了一种很轻盈的方式去突破传统茶的主题。我觉得这与您从传统媒体转型到新媒体的从业经历有些相似。您这方面有没有什么经验呢?从传统媒体转型到新媒体的角度,以及对于茶这个传统的题材,您会有怎样的新的体会或者尝试呢?
周智琛:我觉得传统媒体跟强势的新媒体,最大的差别可能在于传统媒体它的能量逐渐在降低,传播渠道的价值被分流。至于怎么转型,我觉得万事万物无非就是几条,第一是无中生有,比如说渠道中断该怎么办呢?得建构渠道,没有项目的话,怎么让别人把这个项目给你做,这种无中生有的能力我认为很重要。那当别人给你项目的时候你该怎么办?所有的东西原有情形态就是那样,该怎么做出新意是至关重要的。我觉得无论是做事业、做项目,还是做人,新意都很重要,能够给别人带来一种有新鲜感的冲击力,这种冲击力或许是认知上的,或许是感官上,或许是一种可触可摸的感受上的
其次是必须有流量。比如做《偏向茶山行》,如果我们纯粹找一些非常懂茶、没有流量的专家,那只会做成一个纯粹的纪录片。我们在节目中加了人文,加了流量,加了跨界,我觉得这档节目是有跨界、融合、创新的,节目中有蒋昌建老师,访谈邀请人有古陶瓷研究者廖宝秀老师,历史研究者钱文忠老师,在节目中存在一些学科的交叉。但是他们之间共有的是在某个领域里面有流量,虽然不是像演艺明星那样巨大的流量。新的流量能够带来全新的格局。
最开始做这个节目的时候其实有很多波折,这个题目也有很多讨论,我们本来考虑过的题目有《茶香里的中国》《访茶记》,后来绍涵灵机一动,想到了《偏向茶山行》,我认为这个片名带着一种野性的力量,带有一种对茶的热爱,有一种中国人血脉里面的“偏向虎山行”的勇气和神秘感,所以它是有对中国传统文化和语言能量的继承的。
凹凸镜DOC:谢谢周老师。其实这个片名我觉得还有另一层面的意思。因为改革开放以来我们受到外来文化,比如咖啡文化的影响很深,这是一种很好的进步,而“偏向”一词象征着我们这一代人又回归到传统文化,偏向意味着偏爱、独爱的意思。
周智琛:这个解读和我们的节目本质非常契合,更加有高度。毕竟景迈山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以茶为标的的世界文化遗产地,世界上像酒、咖啡都有世界文化遗产名录,那茶只有在中国,所以“偏向茶山行”其实也是一种回归。
昨天我在和华南农业大学党委书记李凤亮先生对谈的时候,他也在聊到乡村振兴和农业,现在有很多年轻人已经回到这个乡村,因为现在乡村和城市它之间的文明形态已经发生很多融合。现在由于技术的进步,在乡村生活,可以活得非常自在。在乡村有资源、物产、风景,那些在城市都是没有的。只要解决交通问题,其实乡村生活是人类生存的最最美妙的一种方式。上次我在跟葛剑雄先生聊天,他就说到,实际上城市原来是为乡村配套的,只不过发展的城市变成主流,其实在原来乡村是人类的主流,这一观点很有意思。你刚才讲到,说这些年轻人回到景迈山,我觉得可能不仅仅是景迈山物产丰饶的一种表达,可能也是一种人类生活场景、生活进化的流动的一些新的表达。我甚至觉得可能在下一个时代,未来的几十年,这会成为一种潮流。
凹凸镜DOC:我还想问一下绍涵,该怎么平衡定制纪录片里面商业和人的比例,这方面你会不会有一个自己的标准?如何不偏离纪录片的原始诉求?
王绍涵:我突然想起新世相的张伟,在一个播客里面讲到一句话,他说一个商业机构的品牌负责人,如果他是做某一个垂类的,它本身对这个垂类非常非常了解,同时对这个垂类所针对的客户或者受众也非常了解,那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他愿意去做一点相对来说比较公共性的内容,这个时候有可能他会比所谓的媒体或者专业人士,会做的更好一点。我认为这并不是互斥的。
在这个过程当中呢,我觉得博弈无非就是说在策划初期你要怎么通过一个节目进行定位和论证,比如《偏向茶山行》的品牌方是立足于景迈山的,他们当然希望在里面植入更多关于他们的在地性的影响,但是观众很聪明,如果直给的话观众很明确品牌方的意图,而如果把它埋在地性的这些故事和景观、人文当中,这是附着到这个品牌上面的东西,只要讲好这个故事,大家自然而然会去关注那个地方,关注这个地方自然也会关注品牌。我觉得这是长期的影响,并不是及时的反馈。
本身做长视频节目,需要有这样的心态和认知。这是前期沟通时,我们达成的共识吧,当然在一些具体的细节上我们彼此之间也会博弈和平衡,但最终大家还是有一个彼此互相尊重或互相包容的共识。但如果一个节目里面都是广告,或者广告的篇幅占得太多的话,我的建议是直接做广告,最好是品牌和制作商能够达成双赢。
许倪莫:像刚刚绍涵提到的,我们这次的甲方很尊重专业,在创意层面的探讨,虽然他们会提出很多的想法,但他们还是会愿意相信我们这边的判断。涉及到成本预算的问题,因为我们的对接人跟我们年龄也差不多,工作环境也比较相似,我们都可以坦诚去谈。其实中间也是会有双方拉扯的阶段,但两方有一个很好的立足点,就是我们都希望影片能够被更多人看到,在宣发推广上,在有限的资金里,尽量去增加曝光。
采访:张劳动
编辑:裴嫣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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