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认为彻底消失的动物,有多少会再出现?
图片来源:维基百科
撰文 | 丹尼尔·谢勒(Daniel Shailer)
翻译 | 林清
经历了长达一个月的丛林探险,吉森·莫里布(Gison Morib)已经累倒在床上。突然,他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出一张长鼻子、毛茸茸的动物的黑白照片。莫里布冲出房间,跳上摩托车,从印度尼西亚新几内亚的森塔尼(Sentani)疾驰而过,来到同事所在的野外考察和研究基地。他当场流下了难以置信的眼泪:经过3年的研究和4星期的长途跋涉,翻越了岛上偏远的独眼巨人山脉(Cyclops Mountains)——途中甚至有只水蛭吸在莫里布的眼球上——研究团队终于用相机陷阱拍到了60多年来阿滕伯勒长喙针鼹(Zaglossus attenboroughi)的首张影像资料。“即便现在,我也无法描述看到照片时的感觉,”莫里布是印度尼西亚极乐鸟大学生物系的本科生,他说,“我只能感恩上帝的仁慈。”
对科学家而言,宣布某个物种永远消失会令人非常痛苦。因此,在至少十年没有目击记录后,研究者有时会宣布某个物种暂时“消失”(lost),以此期盼它还能被再次发现。2023年,这份希望让研究人员重新发现了阿滕伯勒长喙针鼹、南非的温氏金鼹(Cryptochloris wintoni)和澳大利亚的草地隐鼓蜥(Tympanocryptis pinguicolla)。
最近,一个国际团队在《全球变化生物学》(Global Change Biology)发表了一项研究,旨在分享寻找这些与人类玩捉迷藏的哺乳动物、两栖动物、爬行动物和鸟类的“一些科学技巧”,德国柏林自由大学的保护生物学家、这项研究的通讯作者托马斯·埃文斯(Thomas Evans)说道。埃文斯和中国、美国、厄瓜多尔和南非等许多国家的研究者一起,耗费两年时间编纂了他们认为迄今最详尽的“消失”四足动物名录,其中包括那些仍然没有踪迹的物种,也涵盖了曾被重新发现的生物。
埃文斯做这个项目的想法,萌生于古生物学家朱利安·P.休姆(Julian P. Hume)写的《灭绝的鸟类》(Extinct Birds)一书:“这是一本伟大但令人沮丧的巨著。”但在诸多悲伤的细节之外,书中也给出了一线希望:其中包含了一份附录,列出了人们曾以为已灭绝但最终被重新发现了的物种。
埃文斯和同事整理的名录显示,目前仍然有856个物种失踪。尽管如今的技术越来越先进,可以在没有亲眼看见动物的时候通过一定的证据识别出它的存在——包括探测南极附近穴居鸟类环境DNA痕迹的系统,区分不同夜间活动物种声音的软件,甚至是分辨黑家鼠胃里显微级蛙类残骸的技术——但野外考察的速度依然远远跟不上消失物种增加的速度。
研究团队的分析表明,消失的物种中约四分之一很可能已经灭绝。其中最可能灭绝的物种是曾生活在人类聚居地附近和发达程度更高的国家的一些动物,这些哺乳动物或鸟类体型偏大、外型引人注目,但直到现在我们依然找不到它们的踪迹。袋狼(Thylacinus cynocephalus)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自1936年最后一只圈养的袋狼在动物园死亡,研究人员对这种长得像狼的有袋类动物展开了数十年的搜寻,但始终一无所获。埃文斯说,这一事实有力地表明,袋狼实际上已经灭绝了。除了袋狼之外,还有200多种消失的动物,研究者也已经彻底搜寻过它们存在的痕迹。
而那些不容易被重新发现的动物,特别是爬行动物,可能仍然存在。埃文斯表示,因为它们通常很难被发现,而且很少有人去寻找,所以那些不是很引人注意的小型物种更有可能还存活着。目前,重新被发现的小型爬行动物数量激增,2011-2020年发现的曾经消失的爬行动物数量,是2001-2010年的两倍之多。
研究人员还发现,与生活在其他环境中的哺乳动物相比,岛屿上的哺乳动物更有可能已经灭绝。而在鸟类消失后,有一个再次发现它们的最佳时间点:平均为66年。这个时间跨度够长,足以引起人们搜寻探险的兴趣,但又不至于长到让人认为这些动物已经灭绝。
埃文斯希望这些细节能帮助像克里斯蒂娜·比格斯(Christina Biggs)这样的动物保护工作者。从2017年开始,她一直在为美国得克萨斯州的慈善机构“回归自然”(Re:wild)编写25个“最想重新发现的”物种名录。“我们的资源有限,但必须决定将资金用在何处,尽管这些决定很艰难,”比格斯说。她也是这项新研究的27位共同作者之一。回归自然的工作人员目前正根据这项研究更新2024年的搜索列表。
但是,重新被发现并不一定都对曾经消失的物种有利。在重新发现某个物种后,可能需要在数月的时间内保护该地区免受偷猎者或游客的侵扰。阿滕伯勒长喙针鼹的发现者仍然没有透露它出现的确切地点。“在你发表重新发现的物种时,你也在向猎人透露猎物(甚至是食物)的来源。” 带领考察队发现针鼹的生物学家詹姆斯·肯普顿(James Kempton,未参与这项名录研究)说道。莫里布注意到,在当地巴布亚语塔布拉(Tabla)方言中,这种针鼹的名字——amokalo——包含了“脂肪”的意思,足以证明这种动物的美味是多么令人向往。
比格斯也指出,重新发现消失的物种往往会激发人们对物种保护的热情。“一旦物种被重新发现,它们就可以进入(保护区)设立流程,”她说。“我们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有可能拯救同一栖息地的其他物种。对我而言,这件事充满希望。”例如,在2015年,巴西有人在75年来首次听到了蓝眼地鸠(Columbina cyanopis)的叫声。这促成当地建设了一座360万亩的州级保护公园。
每个物种的灭绝都伴随着生态和文化的损失。独眼巨人山脉附近的永苏萨帕里族群(Yongsu Sapari)曾用针鼹作为仲裁纠纷的“和平工具”。莫里布说:“如果兄弟或朋友打架,他们必须找一只针鼹来平息纠纷。”但目前这种解决矛盾的办法愈发难以实现。
“一切都是相互联系的,”比格斯说。“每个物种都很重要。它们在生态系统中发挥着自己的作用,并在其中实现自己的目标,而这一切支撑着地球上所有的生命。”
本文节选自《环球科学》杂志2024年4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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