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吃下这类致幻蘑菇后，大脑会发生这样的持久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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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风景秀丽的的云南，人们十分喜欢采摘野生的蘑菇，将其做成各种各样的美食。不过偶尔也会发生人们因为烹饪不当，食用有毒野生菌出现幻觉的情况。一些人曾描述自己看到了一些极其诡异甚至滑稽的画面，但他们当时竟然并未怀疑这是幻觉，直到旁人或者医生聪明地将其一语点破。

这种情况常会出现在人们误食“见手青”之后，这种蘑菇是牛肝菌中的一种，而牛肝菌是一大类蘑菇的统称，其中很多都可食用，味道鲜美，但也有一些味苦、有毒、不能食用。一些报道表示，误食夹生的见手青后，人会产生幻觉的现象和麦角酰二乙胺（LSD）类物质，以及裸盖菇素（psilocybin，即二甲-4-羟色胺磷酸，又名“赛洛西宾”）有关。这两种物质都具有吲哚环结构，是影响人类中枢神经活动的关键。不过只要烹饪时间足够长，这些化合物均能在高温下降解。

牛肝菌 图片来源：Pixabay

近期，在一篇发表于《自然》（Nature）的论文中，美国华盛顿大学医学院（Washington University School of Medicine）等机构的科学家，探究了在摄入过量的裸盖菇素后，人的大脑会发生怎样的变化。目前，一些研究人员已经证实适量的裸盖菇素可以有效治疗重度抑郁和成瘾。不过与此同时，人们也颇为担忧这类药物对人脑的影响。这项新研究或能为研究人员找到更好地利用裸盖菇素，并避免其负面影响的方式，提供一些思路。

复杂、有序的大脑网络

据悉，全球有200多种真菌可以产生裸盖菇素，其中最著名的是裸盖菇（Psilocybe），它们也被称为“魔法蘑菇”（magic mushroom）。这个属的很多蘑菇都能产生裸盖菇素和另一种致幻剂——二甲-4-羟色胺（psilocin，又名“赛洛新”或“脱磷酸裸盖菇素”）。这两种物质在我国都属于第一类精神药品，受到严格管制。在这项探索性的新研究中，研究人员只讨论裸盖菇素对人脑的影响。

一种裸盖菇 图片来源：维基百科

我们的大脑很复杂，它能适应环境中的波动并发生改变。这让我们能适应新的环境，学习新的知识。然而，患上抑郁症和焦虑症等也与此有关。人脑中有多达1000亿个神经元，每一个神经元都会和数千个神经元合作，形成一个神经网络。这个神经网络通常会同步地对一种信号产生反应，而许多个这样的神经网络互不干扰、有条不紊地执行功能，正是人们感知外界、做出行动和正常生活的基础。

研究人员将这些神经网络分成了初级网络和关联网络（association networks）。初级网络会负责处理各种即时的感知，并履行运动功能，例如处理人的五官接收到的信息。相比之下，关联网络会参与到更加高阶的认知过程中，它们可以整合来自初级网络的信息，协调处理复杂的任务。例如，额顶叶网络（frontoparietal network）会参与决策和解决问题，而默认模式网络（default mode network）则会处理内省或者人们关于自己的思考。值得一提的是，每个人大脑中的功能网络，就像指纹一样，每个人的都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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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了解7位年轻的成年受试者的大脑“指纹”，研究人员也提前检测了他们的大脑活动，并在他们摄入了一定剂量、能引发致幻效果的裸盖菇素的期间和3周后，通过功能磁共振成像扫描了他们的大脑，测量其中的神经活动，平均每人18次。

除此之外，在每次扫描过程中，研究人员都会让参与者安静下来，盯着一个点看，这个过程至少会有2次，每次间隔15分钟。另外，参与者还需要完成一项感知任务，即评估电脑屏幕上的视觉图像是否与他们通过耳机听到的单词相匹配。例如，将看到的“海滩”照片，与听到的词语“海滩”相匹配。在获取参与者的数据之后，研究人员有了结论。

负面或可怕的精神之旅

这并不是一项容易的研究，尤其是对于实验的受试者。基于早期的经验，研究人员预感到他们会经历生理层面和精神层面的痛苦，所以全程都让一对训练有素的专家在整个过程中陪伴着每个参与者。

在生理层面，参与者会经历心率和血压升高、恶心、肌肉无力或震颤等。而在精神层面上，研究人员发现裸盖菇素会非常强烈地破坏参与者整个大脑的神经通讯模式，对关联网络的影响尤为明显。实际上，这种情况和裸盖菇素作用的血清素2A（5-HT_2A）受体在不同脑区中分布的密度有关。

这种化合物对这一受体的激活，扰乱了这些脑区内的神经活动。虽然人脑内的通讯模式每天都在改变，但显然这种化合物引发的变化远远超出了基准水平。这是因为这种化合物减少了神经网络内的整合，或者说神经元的同步化，以及神经网络之间的隔离。换而言之，它模糊了神经网络之间的界限，让这些原本循规蹈矩的神经网络，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迷失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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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显示受到最大影响的是默认模式网络。正如上文，这个神经网络参与了人的自我、空间和时间感的形成。当其变得混乱时，也带来了人们对时空感知的改变等等。由此可见，这种化合物短暂地震荡了整个神经网络，让人脑失去了平衡，整个过程一般会持续4~6个小时。

好在，这些参与者在停止接受裸盖菇素后的几天里，大多数的神经网络都恢复了正常。不过，研究人员在后续的观察中，发现默认模式网络和前海马体（涉及情感和记忆的脑区）之间的连接和交流的改变持续了数周。

一线生机

这样的改变在华盛顿大学的研究人员看来，正是裸盖菇素对重度抑郁有效的原因。已有研究显示，海马体和默认神经网络的功能连接增强和抑郁症状有关，因此两者的连接减少就可能治疗抑郁症。默认神经网络是5-HT_2A受体丰富的脑区，会受到裸盖菇素非常明显的作用，而研究人员发现这种化合物减少了模式网络和前海马体的连接，这正是裸盖菇素具有抗抑郁效果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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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的是，参与者在使用裸盖菇素期间完成一些认知任务的准确率超过了80%。当参与者参加视听匹配任务时，神经不同步的现象比不参与任务时要少。研究人员也观察到，参与任务显著降低了神经网络的中断和不同步的程度。他们推测，在这个过程中，大脑变化的减少似乎是因为实验触及了一个心理学原理：“着陆”（grounding）：将一个人的注意力转移到外部，是可以缓解紧张或痛苦的想法或情绪的一种手段。

研究人员表示，这些发现或具有明确的临床意义，因为它表明科学家可以使大脑中某些脑区的连接更具可塑性。如果我们展开想象，这种可塑性或将能帮助抑郁症患者摆脱疾病的枷锁。不过，我们无法逃避其中蕴藏着风险的一面，特别是当我们将大脑的可塑性理解成大脑的脆弱性时，就更应该谨慎地来看待这些发现积极的一面，与此同时也能更耐心地探索风险的一面。

最后，研究人员强调，人们不应该将这项研究作为使用裸盖菇素进行自我治疗的理由。这种物质没有被美国食品和药品管理局（FDA）批准用于治疗抑郁症或任何其他疾病，并且在没有训练有素的心理健康专家监督的情况下，服用它是充满风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