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塞:觉醒的人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成为自己
1921年,黑塞的人生一片黑暗,婚姻破裂,儿子夭折,战争又残害着他的心灵,他崩溃到想要自杀。
这一年夏天,他不得不找到心理学家荣格,进行精神治疗。
此前,黑塞已经找荣格的得意弟子约瑟夫·朗博士进行了72次心理分析治疗。
此时的黑塞,已经是成名作家,但在那个兵荒马乱的世界里,黑塞的内心也是兵荒马乱,他曾悲哀地问这个世界:
我所渴求的,无非是将心中脱颖欲出的本性付诸生活。
为什么如此艰难呢?
他想做自己,可是这个世界总是在挤压着他,试图将他变得跟这个世界一样,慌乱、无序,但他守住了自己。
最终,黑塞挺过来了,变成了一个更平静,更深入生命内部的黑塞。
就像黑塞说的:
“觉醒的人只有一项义务,找到自我,固守自我,沿着自己的路向前走,不管他通向哪里。”
1877年7月2日,黄昏的夕阳照耀着大地,一切都暖洋洋的。
这时候,黑塞来到了这个世界,感受到这个世界留给他的第一抹温暖。
所以,他一生都在追寻这种温暖,这种由灵魂散发出来的温暖。
那是德国西南部卡尔夫镇的一个知识分子家庭,他们有着虔诚的信仰,有着规矩又传统的生活。
父亲是虔诚的传教士,总是教导儿子说,要尊重一切严肃的努力。
母亲爱好文学艺术,很明显,母亲的基因比较强大,因为黑塞从小就热爱艺术这片充满未知和创造性的肥沃土壤。
在家里,黑塞最敬佩的人,就是他的外公,外公是传教士,还是语言学家,他如同一个魔术师一样,对黑塞展现了一个神秘的世界。
那个神秘的世界,一切都是自主创造的,上帝提供了材料,但人需要自己去创造。
黑塞有一个梦想,就是当一个小魔术师。
4岁的时候,父亲工作调动,黑塞随父亲到瑞士巴塞尔生活。
这里,有茂密的森林,有空旷的草地,有小桥流水,有往来穿梭的火车,有在空中舞动的蝴蝶。
稍微大了一点,黑塞就有了一个爱好,那就是收集蝴蝶标本。
八九岁的黑塞,拿着捕蝶工具,在林间穿梭,随时准备捕捉美丽的蝴蝶。
每当找到喜爱的蝴蝶,他就跟着跑,抓到了,就欣喜若狂。
这是他幼年时最喜欢的时刻。
在巴塞尔住了五年,黑塞回到了故乡卡尔夫,黑塞也到了上学的年纪,被送进了一个寄宿学校。
这也是一个规规矩矩的学校,传统的一切都如同一条规定好的路线,培养一样标准型的人才。
但黑塞已经决定,要当一个诗人。
他不愿按照别人要求的那样生活,不愿将自己的人生规定在某个传统的模式里。
黑塞说:
“我从十三岁开始就明白自己要不是成为诗人,那就什么也当不成。”
对于人生,有了明确的方向,就不容易被其他东西干扰。
在学校,黑塞虽然认真学习,但他并不在乎考试结果。
他喜欢的,是知识,是丰富自己,而不是分数。
有同学问他,考不上怎么办?
黑塞若无其事地说,考得上考不上都无所谓,他只想成为一个自由自在的作家。
但考完之后,黑塞考了第二名的好成绩,拿到了奖学金,顺利进了神学校。
进了神学校之后,黑塞很快就发现,这是一个牢固的笼子,这里的管理刻板严格,丝毫不在乎学生的个性。
最让人难受的是,黑塞发现,这个学校的教学目标,和自己想当作家的梦想南辕北辙。
半年后,忍无可忍的黑塞,开始逃学,第一次逃学,被抓回去,关了八小时的禁闭。
第二次继续逃学,又被抓回去,关了8小时禁闭。
被关禁闭的时候,黑塞写诗,写完之后,他投给杂志社,题目就是《禁闭室》。
两次逃学,两次被抓,但黑塞并不愿屈服于这些规矩,陶渊明说“违己交病”,黑塞病了,不得不退学修养。
在学校,老师不理解他。
回到家里,父母也难以理解黑塞的行为,他们觉得,黑塞就是一个问题少年,他被送进精神病院。
他写信给父亲,坚定地宣布:
“我现在不服从,将来也不会服从的。”
因为他坚信:人,正如席勒所说的,我的创造者唯有自然。
他不想被世俗和传统创造,他想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去生活。
他不愿麻木庸碌,他想要成为自己,一个真正的自己,而不是某个标准内的自己。
做自己,没有标准,靠近灵魂就是唯一的标准。
在精神病院住了几个月,黑塞并没有变得正常。
眼看这样的“治疗”没有效果,父母再次将黑塞送进学校,企图让传统的教育来治疗他,让他变得“正常”。
但黑塞对这样的模式化教育,十分厌倦,所以没多久,他就再次辍学,并永远离开了学校,连个高中毕业证都没有。
这年10月,黑塞被送进一家书店当学徒,可是干了三天,他就不干了,成了有问题的无业游民。
回家待业,黑塞并没有让自己的人生停顿下来。
不知道要干什么,他就一头扎进书里,大量阅读,不断充实自己。
一个人要找到自己,需要一定的觉知和智慧,没有这些,就只能随波逐流。
整个德国文学,都成了他的阅读对象,这些书也慢慢化作黑塞的精神养料。
他有了一点面对生活和世界的力量。
1894年6月,黑塞又被送去当学徒。
这一次,他没有逃跑,而是在经济上寻求自立。
随后,他进了旧书店当学徒,与书为伴。
第一年,工资80马克。
第二年,工资90马克。
第三年,工资95马克。
他经济独立,不再依靠父母生活,最关键的是,在旧书店,他有机会接触到更多的书。
多年后,黑塞深有感触地说:
“对于精神领域,惟有对过去的、已成历史的,对古老的东西保持经常的接触,才能开启精神生活的门。”
为了实现自己的文学梦,在旧书店当学徒期间,黑塞还开启了严格的自学,诗歌写了一本又一本。
最关键的是,在那几年之间,他阅读了世界文学宝库中的一半作品,还大量阅读其他的哲学等书籍。
他在屋子的墙上贴有一百多张画像,其中有一半多都是文学家的画像。
学徒期结束后,黑塞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继续工作,有了钱,黑塞也出去旅行,一边旅行,一边写作。
人是慢慢成为自己的,没有足够的沉淀,我们也许就成不了自己。
就在黑塞去意大利旅行的时候,他也在忙于《彼得·卡门青》的创作。
1903年4月,《彼得·卡门青》创作完成。
创作完成后,黑塞将作品寄给出版社。
没想到编辑一看,就被这本书吸引了,这本书出版后,大受欢迎,仅仅14天,就销售一空。
出版社不断加印,很快就销售了5万册,成为当时欧洲书籍销售的一个奇迹。
黑塞成名了,随之而来的,是财富。
这本书给黑塞带来2500马克的收入,至少足够他生活两年,是他当学徒4年工资的总和。
这一年,黑塞27岁,距离他把当作家作为人生的追求,已经过去了整整15年。
《彼得·卡门青》的成功,让黑塞意识到,他可以试着当一个专业作家了。
没错,他决定要当一个专业作家,专心从事写作。
在意大利旅行时,黑塞认识了钢琴家玛丽亚,玛丽亚比黑塞大8岁,但因为灵魂的契合,两人很快就陷入了恋爱。
可对于这段关系,玛丽亚的家人并不支持,尤其是玛丽亚的父亲,坚决反对,因为这对姐弟恋,姐有点大。
可正在热恋的两人,根本不在乎这些,便趁着玛丽亚的父亲外出时,偷偷登记了结婚。
就在玛丽亚的父亲在远方怒气冲天的时候,黑塞夫妻的婚礼却已经完成。
婚礼结束后,夫妻两人回到乡下隐居,居处风景优美,偏僻安静。
他住在湖边,背对着故乡,从水面看过去,山峦郁郁葱葱。
美人相伴,夫唱妇随,黑塞写作,妻子弹琴摄影。
生活好不美丽。
1905年,《在轮下》出版,意思是“毁于车轮之下”。
小说讲的就是一个被时代的车轮压坏了的年轻人,他被各种规矩捆绑着,从小就战战兢兢地活在规矩里。
他想要逃离,却没有力量走出来。
这是黑塞对传统教育的抨击。
小说很火,但黑塞也成了一个传统的颠覆者。
被那些固守着传统的人攻击、谩骂,觉得黑塞大逆不道,竟然要违背祖宗留下的种种规矩。
黑塞曾经就饱受这些传统的折磨,他想当一个作家,可是传统的教育,却试图将他变成一个没有创造力的机器。
如今的应试教育,对于天才的孩子们来说,不知道是不是也是一个巨轮?
外在的喧嚣,并没有能影响黑塞内在的平静,尽管有时候,黑塞走在路上,四面八方会有人朝他吐唾沫。
但黑塞并不在意,他只是安安静静写自己想写的。
成名后,黑塞的生活并没有变得富裕,他依旧只是一个穷作家,卖文为生。
他们的生活,乡村,简朴,自然,没有城市气息,也不时髦。
黑塞如同农民一样,开垦了菜园子,给花园种上花。
写作写累了,他就走进菜园,给青菜拔草,走进花园,给花儿修剪。
他去捡来柴火,亲自锯断,用斧头劈开。
然而,在这样的生活里,夫妻之间的感情,却出现了裂痕。
黑塞觉得,他为这个家耗尽了精力,而妻子却不理解他。
乡下的隐居生活,也过不下去了。
为了逃避这种生活的痛苦,黑塞不断漫游,他需要走在路上,来对抗人生的痛苦,来对抗生活的无奈。
从此,黑塞开始了一段漫长的漫游生活。
他游完欧洲,又将目光投向了东方,于是又去了印度。
此时的黑塞,隐隐约约感觉到,欧洲的文化出了问题,他想要跳出来,去看看到底是什么问题。
人在问题里,是看不到问题的。
东方之行结束后,黑塞日益反感德国的军国主义思想。
于是,举家迁往瑞士,他说:
“那种不快的感觉,导致我在战争爆发前两年,就从德国的许多关联与传统中走了出去。”
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要求和限制,但黑塞在自己身上,克服了那个时代的要求和限制。
在瑞士,黑塞也没有住在大城市里,他住在远郊的大自然里,除了田野、山峦、树木,没有别的邻居。
他所需要的,似乎也只是这些。
他写作,写的也是个人的独特性。
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黑塞平静的写作梦,被打破了。
那时候,很多人都被到处弥漫的民族主义气息鼓动,歌颂自己的祖国和战争。
黑塞厌倦这些。
他不喜欢战争,但他还是加入了志愿者,但不是参与打仗,而是参与战俘救济。
罗曼·罗兰和黑塞一样,都是反战者,他宣称:
“即使是在战争时期,如果优秀的心灵使自己的思想趋于妥协,那也是一种罪恶。
精神思想即光明,我们的责任在于将他高举于暴风雨之上,驱散遮天蔽日的乌云。”
然而,大多数人都在鼓吹战争,都在屈服于战争。
自从参与战俘救济工作后,黑塞见到了太多缺胳膊少腿的伤残人员。
相比于战争制造的残酷,他的救济工作,显得那么无力。
1916年,父亲病逝,黑塞的精神彻底崩溃了。
他突然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但在之前,他还曾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美丽。
为了重新发现世界,黑塞去看了精神医生,但于事无补。
没办法,黑塞只能求助于荣格的学生约瑟夫,差不多每三天进行一次治疗。
六个月的时候,他一共去了60次,才终于度过了此次劫难。
由于反战,黑塞成了国内的过街老鼠。
德国公使馆告诉他,要么放弃批评现实的出版物,要么放弃战俘救济工作。
黑塞不愿意。
所以,他连自己的作品,都没法在国内用真名出版,只能用笔名去出版。
他的《德米安》,就是用笔名“辛克莱”出版的。
在痛苦的折磨中,黑塞的精神得到了升华。
他要做的,是尊重并坚持自己,绝不随波逐流,绝不放逐自我,让自我沦为时代的工具。
他说:
“在世上,最让人畏惧的,恰恰是通向自己的道路。”
他还说:
“欧洲绞尽脑汁制造出人类史上强大的新型武器,思想上却堕入了深不见底、触目惊心的空虚。
欧洲征服了世界,却因此丧失了灵魂。”
谈到《德米安》的创作目的,黑塞说:
“这就是争取个性化,争取成为人的斗争。”
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黑塞的第一次婚姻生活,也结束了。
他不断创作,但这世间美好的生活,总是吸引人的。
黑塞走出了婚姻,重新思考和反省自己。
在创作受阻的时候,黑塞就学习绘画,他并不是想成为一个画家,而是因为绘画本身就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然而,即便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有时候也会让别人不高兴。
朋友们觉得,黑塞应该写作,不应该浪费时间画画。
但黑塞说:
“只要自己感到需要,我会常常改变自己的。”
的确如此,人是为自己而活的,而不是活在某种规定和标准里。
在黑塞第一段婚姻破裂的时候,一个叫露特的女孩,又走进了他的生活。
一开始,黑塞觉得,自己不适合家庭生活,那种生活总是让他感到困扰。
另一方面,感情的破裂,让黑塞的心理疾病日趋严重,不得不中断创作一年多,还再次找到了心理学家荣格,接受荣格的治疗。
在他进行治疗的时候,露特悉心地照料黑塞,如同给黑塞的人生照进一抹亮光。
然而,过往失败的婚姻,让黑塞对婚姻很没有信心。
他觉得,作家不一定能成为好丈夫,他对当一个好丈夫已经失去了信心。
但他很喜欢露特,还是结了婚。
然而,这段婚姻并没有持续多久。
1926年,在黑塞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露特向法院起诉离婚,黑塞的精神,再次遭受重击。
1927年,法院判决二人离婚,判决说:
“被告(黑塞)倾向于过一种隐居生活,不能按照别人的意志行事,仇恨社交和旅行。”
黑塞离婚了,痛苦的生活还在继续。
这一年黑塞50岁。
但越是痛苦,黑塞越是想要挣脱。
生活是痛苦的,但痛苦,恰恰是为了让我们的灵魂重新醒来,睁开眼睛看到这个世界。
他不断思考,终于在思考里得到:
这个智慧归根结底就是一种灵魂形成的准备,一种能力,一种神秘的艺术。
它能够在生活的每一瞬间进行和谐统一,也能够吸入这种和谐统一。
知识可以传递,但智慧不能。
知识可以通过书本和他人的教授获得,但智慧却只能为觉醒的灵魂所拥有。
生活是痛苦的,人生是充满烦恼的。
因为我们和这个世界,还有很大的不同。
但在这种痛苦之中,黑塞孕育了《荒原狼》这部作品。
小说中的哈里,羡慕小市民生活,他喜欢小市民生活的温暖和美好,但他无法进入这种生活,只能远远看着。
初稿完成之时,黑塞身心俱疲,心理几乎崩溃,又找荣格进行心理调解。
《荒原狼》是黑塞最重要的作品之一,是独属于黑塞的文体。
茨威格看后,激动地给黑塞写信:
“我懂得,您如何鲜血迸流地撕扯自己细薄而苍白的外皮,以便感受自己的血肉的鲜红和炽热。”
而托马斯·曼看后说:
“小说在大胆实验方面难道逊色于《尤利西斯》和《伪币制造者》吗?”
多年后,在世界上还掀起了一股“荒原狼”潮。
很多人都觉得,自己就是荒原狼,虽然喜欢这世界的温暖,但却总是挤不进去。
《荒原狼》出版后,黑塞一直处于调解精神的状态,就连创作,都几乎处于一种停滞的状态。
此时,妮侬看到黑塞的糟糕状态,来到了黑塞身边,悉心地照料着他。
这就是他的第三任妻子。
1930年,黑塞和几个朋友闲谈,他说希望有一个自己的房子,冬天不再寒冷,可以自由自在地写作。
朋友说:
“你是该有自己的房子啦。”
于是,朋友们一起为黑塞建了一个木屋,房子建成后,黑塞搬进了房子,朋友们戏称,这是“黑塞屋”。
黑塞在这里度过了几年安稳美好的生活,但战争再次扰乱了他的生活,希特勒独裁德国,黑塞平静的生活也被打乱了。
无数被迫害的作家,都寻求帮助,而黑塞作为作家的良心,作为社会的良心,总是要求他给出帮助。
他为这些人安排食宿,写介绍信,代办签证,还在瑞士警察局进行疏通、打点,还给他们精神安慰,以及物质帮助。
在长达12年的时间里,黑塞一直在默默帮助别人,以一个读书人的良知,抵抗世间的不正义,照亮人心中的阴暗。
与此同时,他也没有放弃写作。
十几年时间,他一边被俗事困着,一边寻求精神的超脱,《玻璃球游戏》就是黑塞的大成之作。
这本书的创作,持续了十几年,这也是黑塞最后一部长篇。
此时,黑塞已经成了举世闻名的作家,他的人生,似乎也进入了另一个阶段。
他找到了精神的平静,回到了灵魂的故乡。
从一个饱受折磨的状态中,变成了一个平静厚重的智者黑塞。
1945年,希特勒败亡。
黑塞结束了对德国流亡者的救助,他自己的生活,也恢复了正常。
与此同时,黑塞凭借自己的影响力,斩获各种大奖。
1946年,他获得歌德奖。
1946年11月,诺贝尔文学奖给了黑塞。
但黑塞对此,并没有很激动。
甚至对于诺贝尔文学奖颁奖仪式上的一些东西,黑塞觉得,那不是荣耀,反而如同一场闹剧。
他站在世俗功名利禄之外,看这世间的名利富贵,确实如同闹剧,终究不过一场虚空。
而最要紧的,也不过是自己要照料好自己的灵魂和身体。
1947年,获瑞士伯尔尼大学荣誉博士头衔。
1950年,获西德不伦瑞克威廉·拉贝奖。
1955年春,西德总统授予黑塞和平勋章。
1955年秋,获德国图书业和平奖。
总之,各种奖项接踵而来,但黑塞的生活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他依旧做自己喜欢的事,看书,写作,回信。
他真正过上了一种隐居生活,偶尔写写文章,偶尔外出度假,与老友相聚。
但作家名声在外,慕名拜访的人很多,黑塞不得已只能在门外挂上一个牌子,上面写着:
倘若一个人来了
完成了自己的存在
他有权静静地
和死神结交朋友。
他不需要有人来看他。
他需要的唯有寂静。
去访问这种老人,和他说话,
用闲话折磨他,
这很不适合。
离开他住房的门口。
走过去,
就像走过无人的房屋。
他喜欢安静,不喜欢被打扰,比起和人打交道,他更喜欢弄弄门口的花,去大自然慢慢地走一走。
他会背着箩筐,平静地走在路上,如同一个智慧的老农,一脸和善。
他曾说:
“世界将你吐出来,是因为你与众不同。”
但而今,这尖锐的冰,渐渐成了温润的水。
一滴水融入大海,自己就成了大海。
返璞归真后的平静自然,也许才是人生最美好的归宿。
1962年7月2日,黑塞八十五岁。
他已经见惯了世间的许多东西,活得越来越平静。
他的内心,已有了一个宁静的世界,他和妻子妮侬,已经相守三十多年。
每天清晨,他们到林子里散步。
晚饭后,妻子为全家人朗诵诗稿,结束一天的生活。
1962年8月8日清晨,黑塞照例和妻子一起外出散步。
路过一片槐树林,他随手扯下一根枯枝,喃喃自语:“它还在这里。”
回家后,他以枯枝为题写诗,到傍晚时分,已经修改两次.
晚餐后,听完妻子的诗歌朗诵,黑塞带着枯枝,回到卧室休息。
一切就跟平时一样。
第二天清晨,到了黑塞起床的时候,发现黑塞还没醒来,这才发现黑塞已经去世了。
手里握着那根枯枝,写字台上,就是那首诗:
折裂的树枝,
经年独垂,
它在风中奏起高亢的歌,
叶已落尽,皮已毁摧,
光秃,苍白,生事已倦,
死复难期。
它的歌声亢硬苍劲,
倔强而隐怀凄惶,
再唱一个夏天,
一个冬日漫漫。
黑塞走了,但他给人们留下的,却是真正的财富。
他希望人们活出自己的独特性,呼吁青年独立思考,听从内心的呼唤,而不要被外界的宣传,流行的舆论左右自己。
他说:
“谁的命运由自己内在来主宰,并把它据为己有,他便战胜命运,把自己造就成为了上帝。”
人是自己命运的主宰,我们的选择和决定,生出了我们的生活。
所以,不要惧怕走向自己。
人如果停在原地,你会发现无路可走。
其实并不是地上真的没有路,并不是人生真的没有选择,而是我们自己不敢去选择。
当你走出去,你会发现四面八方都是路,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换一个方向继续前进。
慢慢的你还会发现,路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走出来的。
喜欢的生活,也不需要别人同意,只需要自己从内心反复确认。
然而,这世间总是有种怪相,很多人被各种东西束缚着,不敢做自己。
他们总觉得,生活挡住了他们的路,生活限制了他们的路。
但真正困住他们的,从来不是生活,而仅仅是自己,因为生活总是他们自己的。
不是生活选择了人,而是人选择了各自的生活。
一千个人心目中有一千种选择,就可以有一千种生活。
但人又很容易亦步亦趋,追逐别人的脚步,而忘记了回头看看自己的内心。
明白自己真正想要什么,就不会惧怕。
敢于遵从自己的内心,就找到了安定。
我们终其一生,就是为了找到自己,走向自己,成为自己。
你必拥有自己的光芒,闪耀而不刺眼,温暖有力。
微信扫码关注该文公众号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