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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aria Snegovaya, Max Bergmann, Tina Dolbaia, Nick Fenton, Samuel Bendett美国战略与国际问题研究中心（CSIS）
【导读】近日，乌克兰对俄罗斯库尔斯克州发动突然进攻，这是自俄乌冲突爆发以来最大的越境袭击。在此次军事行动爆发的几天前，乌克兰政府称，俄罗斯对基辅发动数轮无人机袭击，成为这场战争中针对乌克兰的此类袭击中，规模最大的袭击之一。冲突爆发已有两年，外界普遍预期战争态势向持久战转化的迹象，而双方此轮大规模的攻防对抗给俄乌局势带来了新的变量。两年消耗战之后，面对战场可能出现的变化，以及潜在的突破重点，两国的军备状况再次成为全球焦点。本文是美国战略与国际问题研究中心（CSIS）发布的重磅研报。作为乌克兰的西方盟友，文章聚焦开战两年以来，俄罗斯国防工业的发展现状与战略重点。
本文指出，鉴于在石油交易方面已绕过了西方制裁，俄罗斯的国防开支在持续增加，国内经济得以借势增长。俄政府预测，2024年的国防开支总额将达到10.8万亿卢布，这是自苏联解体以来，俄罗斯的国防开支首次占到GDP的6%。在高强度的消耗战中，俄展开持久战的有效策略是，优先部署成本较低、质量较差、数量充足，不那么先进的武器。依靠冷战时期的军备库存，大量老式苏联坦克、旧式火炮被翻新升级；数以万计廉价易组装的军用和商用无人机构成了有效的杀伤链；导弹和无人机的联合发射能帮助突破乌方的防空系统；针对大量无人机，电子战攻防系统得到大面积应用。鉴于当前的武器部署状况，俄罗斯所需的物资已从定制的高端军用部件，转向军民两用甚至纯粹的民用技术。特别是在2023年，俄罗斯关键军事物资的进口来源，已从西方转向亚太和中东地区。其中，土耳其选择同时与俄乌进行合作；伊朗与俄罗斯积极展开防务和经济合作；阿联酋前期吸引了俄罗斯的亿万富翁，后期注重与西方的经济合作和安全关系；印度以折扣价购买俄罗斯原油，并提供了工程项目支持。美国认为，乌军当前面临的最大挑战是，尽管有大量人员伤亡，俄军仍能发起“人海战术”。此外，弹药数量上的优势，使得俄方能以5:1，有时甚至12:1的炮火优势压制乌方。然而，俄军事能力正面临诸多挑战：库存储备正严重枯竭，坦克部队尤为突出；虽然炮弹产能正在增加，但仍供不应求，向其他国家寻找替代弹药也不可持续；战争支出的增加以及卢布疲软，带来了通货膨胀的压力；在2020-2023年，劳动力流失了约190-280万人，俄罗斯正面临劳动力短缺的危机；疲于供应国内所需的物资，俄罗斯的武器出口受限；在机电工程、机器人技术、基础设施项目、生物化学和生物制药等高科技领域，俄罗斯仍过度依赖欧盟和美国。就此，作者向西方盟友建议，继续向乌克兰大量供应高端军事装备，瞄准俄罗斯的石油收入，加强现有的出口管制，与全球南方国家合作，并积极规划和加强欧洲防务。本文为文化纵横新媒体原创编译系列“重点区域国家的内情与远略”之十九，编译自美国战略与国际问题研究中心（CSIS），原题为《有货了吗？作战两年后俄罗斯国防工业的现状》（Back in Stock? The State of Russia’s Defense Industry after Two Years of the War），仅代表作者观点，供读者参考。
文化纵横新媒体·国际观察
2024年第31期 总第203期
有货了吗？
2023年，相对有利的经济形势使俄罗斯能够继续在国内进行武器生产。七国集团对俄罗斯原油设定的每桶60美元的油价上限，已经被俄罗斯突破，大量原油仍在国际市场交易，再加上有利的油价动态，俄罗斯的国防开支得以持续增加。这进一步驱动了俄罗斯国内的经济增长。此外，俄罗斯经济部门有能力控制制裁的影响，整体减轻了战争对大多数民众的直接和短期影响。在这种情况下，通过雇用一些国营或附属的军用和民用工厂，俄罗斯加快建设国防工业部门的武器生产能力。由于缺乏独立的公开数据来源，在讨论俄罗斯2023全年国防生产的总体趋势和数据表现时，许多西方分析人士都只能依赖俄罗斯国防部和其他与克里姆林宫有关的信息来源。即便如此，本报告也引用了这些数据，以展示俄罗斯国防部的动作和未来计划。俄罗斯国有军工集团Rostec称，在2023年乌克兰反攻之前，该公司及其子公司奉命继续加快生产各种武器系统，预计2024年增速还将继续。Rostec称，2023年他们生产的坦克总数量增加了7倍，轻型装甲车数量增加了4.5倍，火炮和多管火箭发射系统（multiple launch rocket system）的数量增加了2.5倍。Rostec公司的CEO还表示，特定类型弹药的产量提高了60倍。据报道，俄罗斯不仅提高了武器产量外，用于坦克、导弹等武器制造的计算机、电子设备和光学系统的零部件产量也在增加。俄罗斯国家统计局的数据显示，2023年1月至11月期间，这些产品的产量与2022年同期相比增加了近35%。俄官方统计数据还称，用于引导无人驾驶飞行器（Uncrewed Aerial Vehicle，UAV）远程控制的设备，产能每年增长约80%。俄罗斯副总理Denis Manturov声称，国内机床产量的增长率约为58%。2023年12月下旬，俄罗斯国防部宣布，在过去一年中，军方接收了超过1500辆坦克、2200辆装甲战车、1400枚导弹和火炮武器，以及22000架无人机。本地自产，以旧翻新，又或是从其他国家进口的比例很难估计。尽管如此，仅从数字我们还是能感受到：俄罗斯重新焕发活力的国防工业部门能为军队提供新型的现代化武器。2023年俄罗斯的国防支出占GDP的3.9%。俄罗斯政府预测，2024年的国防开支总额将达到10.8万亿卢布（约合1090亿美元）。这一数字意味着，自苏联解体以来，俄罗斯首次将GDP的6%用于国防开支，国防支出将超过社会支出，占总预算支出的近三分之一。俄罗斯国防部发表了雄心勃勃的声明：国防工业组织预计将为俄罗斯军队提供“超过36000种基本类型的军事装备、1650万件武器和超过100万件便携式武器、单兵装甲防护装备和通信设备”，这远超2022年和2023年的数据。虽然官方数据和声明有可能夸大其词，但俄罗斯再度对国内国防工业加以重视是确定无疑的。俄罗斯政府声称：已增加国防工业的工人数量，一些国营工厂和制造厂已过渡为24小时轮班制；与俄罗斯国防部签订军工产品开发和生产的合同程序得到简化；武器部件选择和新武器测试所需的时间被缩短。俄罗斯国防部表示，在2024年将继续推进跨部门协调，以更好地监督和组织国防工业企业的工作，更好应对生产和维修过程中出现的问题。俄乌冲突两年后，俄罗斯军事态势的总体情况日益复杂。在战场上，俄罗斯表现出了继续向乌克兰施压的韧性和适应性，具体包括：俄罗斯已适应了乌克兰的战术；通过持续增派士兵弥补了兵力损失；通过提高国内的武器生产能力，加快制造新武器和翻新旧武器，积极重振本国的军事力量。这些措施的效果是显著的，乌克兰推进和突破俄罗斯阵地的努力确实陷入了僵局。更确切地说，这场高强度的消耗战优先考虑的是某些成本较低、质量较差的武器。事实上，俄罗斯采取的一个有效策略是，继续大量部署不那么先进的坦克、装甲车、火炮、小型无人机和“神风特攻”（Kamikaze）式无人机。相比之下，先进的飞机和直升机在乌克兰的反制措施面前却不堪一击，俄军已暂缓在战场上部署这些系统。类似的，俄罗斯拥有的先进导弹也被乌克兰拦截，并且因使用率过高而陷入短缺。本节概述了俄罗斯使用的主要武器类别，分析了这些武器在战场上发挥的阶段性作用，并重点介绍了对2023年俄罗斯战场尤为重要的系统。在2023年，俄罗斯军队继续依赖着坦克部队。据报道，俄罗斯军队接收了1500多辆坦克，（大约每月达到125辆），损失了大约600-874辆坦克（大约每月50至73辆）。开源数据表明，俄罗斯的坦克产量有所增加，即便俄军在战场上损失不断，却仍能维持一支庞大的坦克部队。但有分析人士指出，去年交付的坦克可能不全是新造的，还包括一些翻新坦克。例如，一位北约官员近期声称：俄罗斯2023年生产的主战坦克（main battle tanks, MBT）中约有86%是翻新的，虽然莫斯科约有5000辆坦克储备，但“其中很大一部分可能无法翻新，只能用来拆解零件”。另一份开源的卫星图像分析报告认为，俄罗斯自2022年以来，已从室外储藏设施中移除了25%-40%的战略储备坦克。来自战场的证据直观证实了这一信息：俄罗斯部署了已有60年历史的T-62坦克和70年历史的T-55坦克。俄罗斯储备的老式苏联坦克可能仍有数千辆，在2024年，俄军可以陆续投放能被翻新使用的坦克。对乌克兰战场的公开分析显示，俄罗斯对其中一些坦克进行升级改造，如加装新的无线电通讯系统、现代光学设备、反应装甲。最常见的升级是安装反无人机的金属笼和栅格装甲防护屏障，通常被称为“顶盖笼”（cope cages，译者注：现代主战坦克主要是根据地面作战时的攻击方式，对坦克重点部位进行装甲防护的。坦克虽然是有坚固装甲的重型装备，但其顶部却是薄弱之处）。据CSIS的米克·瑞安（Mick Ryan）称，“这些笼子有助于在反坦克武器击中车辆主装甲之前将其引信击碎，或者迫使反坦克武器在穿透车辆之前提前引爆”。在乌克兰发动无人机袭击的高风险地区，这一举措为俄罗斯坦克提供了额外的作战保护。然而，有证据表明，“顶盖笼”可能并非普遍适用。由于乌克兰反坦克导弹（anti-tank guided Missiles, ATGM）的普遍适用，以及“第一人称视角”（first-person view, FPV）自杀式无人机的大量出现，战场上已加速出现了新变化。鉴于无人机能攻击战场上的任何车辆，在这些廉价和消耗性装备面前，坦克的脆弱性更加明显。如果俄罗斯能够加快生产并在战场上部署更先进的坦克，情况可能会发生变化。隶属于Rostec的乌拉尔机车车辆厂（UralVagonZavod）作为俄罗斯最大的坦克制造商，预计将成为主要的生产推动者，加快T-90、T-80坦克以及Terminator 2坦克支援战车和TOS-1/T0S-2多管火箭发射系统的制造。2023年11月，该公司CEO甚至表示，正在考虑是否按俄罗斯军方的要求完全投产T-80BVM主战坦克。后来的相关报道表明，俄罗斯不仅生产了T-80BVM主战坦克的新变体，还生产了T-72B3M主战坦克的新变体。总之，从上述数据来看，俄军很可能在2024年继续投入储备充足的老式坦克，以便能快速方便地得到补给。鉴于它们的防护性能一般较差，容易受到无人机和反坦克导弹的攻击，俄罗斯可能会继续将其主要用作机动火炮。虽然俄罗斯国防部正在努力提高T-90、T-80和T-72主战坦克等更先进变体装甲车的产量，但能否取得预期成果尚不得而知。俄罗斯每天在前线发射数千发炮弹，军用火炮的使用已造成毁灭性影响。西方的军事分析指出，俄罗斯火炮系统的生产和翻新，以及在前线交付和使用的情况正在改善。通过重新分配其他口径炮弹的产能，2022年，俄罗斯工业部门生产的152毫米炮弹的产量增加了4倍，达到了100万发。为了提高弹药产量，Rostec在2023年初控制了15家企业。目前，俄罗斯军方拥有约4700门身管火炮系统，包括2S19榴弹炮和其他口径为122毫米和152毫米的炮弹系统。俄罗斯军方可能还拥有多达1100门多管火箭炮系统。2023年12月， Rostec还表示正在测试新型的Koalitsiya-SV自行火炮。该系统已开始批量生产，未来可能会更多地向战场部署。英国皇家联合军种国防研究所（Royal United Services Institute, RUSI）表示，火炮是形成俄罗斯战场战斗力的一个关键。火炮在发现并打击大范围目标时具备优势，并能保留对机会目标大规模射击的能力。俄罗斯炮兵部队正在继续加强其侦察火力半径，通过空中无人机提供情报、监视和侦察（intelligence, surveillance, and reconnaissance, ISR），以获取目标信息，使火炮系统能够实施快速的精确打击。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俄罗斯火炮系统有能力躲避乌克兰的反击。除了自行榴弹炮外，俄罗斯军队总计还拥有近7500门牵引榴弹炮。再联系到俄军两年前储存的高达12000门牵引火炮，俄罗斯军队可能正在拆解旧火炮的身管，以弥补战场上的武器损失。这些旧式武器有望使前线炮台保持长期运行，依靠冷战时期的大量国防军备库存，俄罗斯得以展开持久战。在冲突当中，尤其是在2023年，最大的变化之一是俄罗斯巡飞弹（loitering munitions，自杀式无人机的正式名称）杀伤链的迅速出现和扩大。该杀伤链由无人机汇编组成，能够发现和跟踪目标、传送目标数据并依据选定的打击目标分配火力。为了完善杀伤链，俄罗斯使用了近程战术FPV无人机和商用四翼无人机、中程柳叶刀（Lancet）无人机和Kub无人机、远程Geran-2无人机，以及Italmas、Eleron-3、Eleron-7、Orlan-10、Orlan-30、Zala变体和Supercam无人机等衍生品构成群组。这场战争使用了数量空前的各种类型无人机，尤其每月都会动用数以万计的战术FPV无人机。鉴于这一规模，再加上乌克兰反制措施带来的无人机损失，要求俄罗斯加强无人机制造能力。事实上，有迹象表明俄罗斯正在朝这方面努力。例如，Rostec的子公司卡拉什尼科夫集团（Kalashnikov Concern）已将俄罗斯伊热夫斯克市（Izhevsk）的一个购物中心改建成无人机制造厂，生产Italmas无人机。Italmas无人机与伊朗制造的Shahed无人机类似，但更具有价格优势。2023年5月，该公司的总裁表示，在2024年，包括巡飞弹和侦察无人机在内的无人机产量将增加“数倍”。虽然很难获取关于产量的确切数字，但俄罗斯国防部曾表示在2023年向战场派遣了22000架无人机。伊朗制造的无人机及仿制无人机在战场上发挥了重要作用。据北约一名高级官员称，俄罗斯每个月都会根据伊朗提供的型号生产300-350架单向攻击无人机。例如，俄罗斯拥有的Geran-2无人机和Shahed-136巡飞弹的数量都在增加。这些弹药在打击乌克兰的能源基础设施和关键工业设施等固定的民用和军事目标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为了提高这些无人机的产能，俄罗斯在喀山以东的“阿拉布加”（Alabuga，译者注：阿拉布加经济特区是俄罗斯最大的工业生产型经济特区，是由俄罗斯联邦政府管理的工业用地，位于俄罗斯鞑靼斯坦共和国）建造了一家大型工厂，其目标是制造 6,000至10,000架Geran-2无人机。据估计，到2023年底，俄罗斯军队已经向乌克兰境内发射了3,700架Geran-2无人机。这表明俄方越来越依赖这种武器作为远程导弹的补充和替代品。俄罗斯首选的另一种无人机是“柳叶刀”系列巡飞弹。截至2024年2月，该无人机针对西方提供的远程精确火炮等乌克兰境内的高价值目标已使用超1,000次。然而，最近“柳叶刀”在产能上的脆弱性逐步显现出来。就此，乌克兰可能会针对性地打击为这款无人机供应零部件的俄罗斯国防企业。例如，2023年8月，扎戈尔斯克光学机械厂（Zagorsk Optical-Mechanical Plant, ZOMZ）发生了巨大爆炸，该工厂被认为可能正在生产“柳叶刀”无人机的零部件。除了攻击型无人机之外，俄罗斯军方还继续依赖商用无人机。这些无人机通常应用于执行ISR和精确投放的任务。然而，俄罗斯军队中最常见且价值日益显著的无人机型号是FPV型无人机。此类无人机的组装成本通常不到500美元，可以携带各种武器和弹药，以每小时近100英里的速度接近目标。由于FPV无人机可被精确操纵以打击任何目标地点或场所，因此对战场上的所有车辆和士兵，甚至包括防护良好的坦克，正在造成越来越大的威胁。与军用无人机不同，几乎所有的FPV型无人机都是由俄罗斯的志愿者队伍组装的，个人、组织、初创公司和其他组织等都加入了进来。2024年，FPV无人机以及提供超视距监控的ISR无人机已变得非常有效，双方部队的作战方式都受到了影响。相应地，后勤物流、撤离疏散、机动行进、交通运输等环节以及部队、武器都要求更新。2023年底乌克兰志愿者和军方估计，俄罗斯志愿者制造的FPV无人机和轻型四翼无人机的总数可能达到每月30万架左右。这表明，在2024年，俄罗斯军方将越来越依赖FPV无人机，以作为廉价的消耗性战术武器。鉴于商用和军用无人机对战场的影响，在整个2024年，俄方可能会继续部署这些具有成本和时间优势的武器。2024年1月，俄罗斯国防部承诺大幅提高军用无人机产量，从短程FPV型无人机和ISR型无人机，到中远程侦察和作战机型，几乎所有的无人机类型都被涵盖在内。据报道，俄方甚至正在推进设计更多的新型无人机。尽管无人机的重要性与日俱增，俄罗斯军方在2023年仍要继续依靠战术和远程精确打击导弹（tactical and long-range precision strike missiles）的威力。自开始军事行动一直到去年年底，俄罗斯已向乌克兰发射了约7,400枚导弹。然而，导弹的使用并不固定，俄罗斯军方经常将导弹与Geran2无人机一起发射，以帮助突破乌克兰的防空系统并提高杀伤力。在2023年12月的一次袭击中，俄罗斯向乌克兰民用目标发射了100多枚导弹和数十架无人机。据西方官员称，俄罗斯在2023年下半年减少了巡航导弹袭击，旨在为2024年的袭击积累储备。随着国内国防工业产量的提高，俄罗斯国防部使用的Iskander-M，Kinzhal，Kh-22，Kh-47，Kh-101导弹以及其他导弹的产量预计在2024年也会增加。对于俄罗斯导弹产量的估计，各方说法不一。例如，2023年5月，乌克兰情报机构发现俄罗斯每月生产约60枚巡航导弹、五枚Iskander-M弹道导弹和两枚Kinzhal导弹。2023年6月，乌克兰政府指出，在俄罗斯导弹残骸中仍发现有西方制造的微电子元件。对俄罗斯国内导弹生产能力的评估从2023年9月开始发生变化，当时俄罗斯不同的武器制造商承诺加大生产力度。例如，专门生产导弹的国营国防公司JSC战术导弹公司在2023年9月表示，其精确武器的产量已增加了一倍，甚至特定型号的产量能增加3.5-5倍之多。2023年11月，一个乌克兰调查小组称，JSC旗下的杜布纳机械制造厂（Dubna Machine-Building Plant）正在扩建。大约在同一时间，卡拉什尼科夫集团还承诺，通过开设两个新厂，将Vikhr反坦克导弹和Kitolov激光制导炮弹的产量增加一倍以上。鉴于上述类似的趋势，一些西方分析人士最近估计，在2024年初，俄罗斯Iskander 9M723弹道导弹和9M727巡航导弹，以及其他导弹变体的库存可能增加到200枚。展望未来，俄罗斯可能会与Geran-2s一起发射这些导弹，利用空中无人机识别并瞄准乌克兰的防空系统，以帮助导弹突破拦截。鉴于Geran无人机的存量在不断增加，这种联合发射可能会改变战争的格局。事实上据乌克兰估计，自2024年初以来，俄罗斯武装部队已对乌克兰境内目标使用了近1000枚导弹和约2800架Geran无人机。针对渗透在战场的大多数无人机，电子战（Electronic warfare, EW）系统仍然是最积极、最有效的反制手段。鉴于在特定时间空中有成千上万架无人机，战争双方都在电子战系统、概念和战术方面投入了大量资源。当战争进入到这个阶段，俄罗斯军方很可能在电子战战术、技术和程序方面对乌克兰保有优势，并在前线部署了大量电子战系统。但这并不一定转化为更强的拦截能力。2023年以来，俄罗斯国防工业继续在电子战系统中加强投入，从大型轮式固定综合系统（large wheeled stationary complexes），到可由轻型车辆运输的便携式系统，再到单兵系统，如手持式反无人机系统（handheld counter unmanned aerial system, CUAS）步枪。俄罗斯目前使用的电子战系统包括，用于对抗不同类型无人机的Serp系统，以及专门针对俄罗斯部署的FPV型无人机的Sania系统和ORK系统。其他常用系统包括，可安装在车辆和坦克上，旨在对抗FPV无人机和轻型四翼无人机的Lesochek系统。与2022年出现的Krasukha一类的超大型系统相比，2023年的战场发生了显着变化。前者会发出大量电磁辐射，更易遭到乌克兰导弹、高精度火炮甚至无人机的攻击。作为应对，Antidrone、Polc-21等较小型的便携式系统得到了更多应用，以便在前线地带快速组装并投入实战。有西方分析人士指出，俄罗斯电子战系统需要商用的高科技组件，例如放大器、合成器和软件，这表明俄罗斯的国防工业将继续依赖进口产品和国际合作伙伴。到2024年，各种电子战系统和战术将在俄罗斯军队中占据中心，为巩固战果还将大规模使用无人机和火炮。如上一节所示，俄罗斯更积极地转向低成本武器，如不那么先进的坦克、装甲车、火炮和消耗型无人机，这些武器在战场上依然有效。相比之下，技术含量更高的先进作战飞机、直升机以及远程导弹等的使用频率较低。因此，就俄罗斯所需的关键部件和电子设备而言，已从定制的高端军用部件，转向军民两用甚至纯粹的民用技术。俄罗斯所需物资的供应商构成也发生了相应变化，民用或军民两用供应商越来越重要。在2023年，因与俄罗斯合作而受到制裁的军工企业减少了，民用企业更多地被列入制裁名单。军事供应链上表现出来的变化已对制裁调查人员构成了主要挑战，下文将对此进行更详细的探讨。CSIS追踪并分析了俄罗斯获取关键军事物资所依赖的国际采购和分销网络。分析主要分三步进行：（1）确定对俄罗斯国防工业至关重要的关键军用物资清单；（2）确定向俄罗斯供应相应物资的主要趋势；（3）研究向俄罗斯供应物资的个别公司和参与者。总体而言，CSIS分析的全球供应链数据显示，俄罗斯一直在不断调整其采购模式从而绕过制裁。自冲突爆发以来，包括微电子在内的电气机械和设备约占关键军用品进口总额的三分之一，这反映了电子产品对俄罗斯的重要性（见图1）。在2022年9月宣布最新军事动员后的几个月里，军用品进口量急剧增加，自2023年初以来，总交易量已超过50万件（见图2）。图 1：按HS章划分的俄罗斯主要军用品进口明细
注：HS40（橡胶及其制品）；HS84（核反应堆、锅炉、机械与机械器具；及其零件）；HS73（钢铁制品）；HS85（电气机械设备及其零件）；HS87（铁路或有轨电车以外的车辆及其零件和附件）；HS39（塑料及其制品）。HS85（电机及其零件，例如半导体、数控机床和其他军用商品）占主导地位，其中与微电子相关的类别构成了进口的主体。HS84远远落后于第二位。
图 2：俄罗斯主要军用物资进口量
事实上，自冲突爆发以来，特别是在2023年，俄罗斯加倍努力实现关键军事物资进口的多样化。一个趋势是，进口来源逐步远离西方，转而与亚太和中东地区的“友好国家”发展官方和非官方渠道。据俄罗斯武装力量总参谋长瓦列里·格拉西莫夫（General Valery Gerasimov）称：“在军事技术方面，俄罗斯国防部继续加强与外国军事机构的互动，在2023年促成了600多项重大活动”。CSIS的分析还证实，俄罗斯关键军用品的贸易伙伴构成发生了重大变化，战前与西方供应商的直接合作，相当部分被土耳其、印度和越南等所取代。自冲突开始从而引发西方持续制裁以来，供应和采购关键军用品的公司分布也发生了重大变化。CSIS获得的数据进一步显示，许多最重要的电子产品进口商都是在2022年9月宣布部分军事动员之后出现的，这表明这些主要的进口商并非历史悠久的公司。同样，俄罗斯电子产品进口商的类别也发生了重大变化。自2022年3月以来，小型采购商成为俄罗斯最主要的微电子产品进口商。在分析贸易数据总体趋势的基础上，研究例举了在2023年曾直接或间接与俄罗斯有交易的国家，包括土耳其和伊朗等。综合来看，这些国际贸易不仅向俄罗斯运送了军事武器和受制裁的军民两用产品，还运送了包括建筑设备在内的民用和商用技术。土耳其对俄乌冲突的立场一直模棱两可。安卡拉同时向基辅和俄罗斯提供了外交支持。一方面，在确保乌克兰海运出口方面，土耳其发挥着重要作用。在2022年7月，土耳其通过与联合国斡旋共同促成了一项谷物交易。另一方面，土耳其从未加入西方制裁体系，反倒成为俄罗斯原油的最大买家之一，也是俄罗斯制造巡航导弹、无人机和直升机所需物资的主要供应商之一。据《金融时报》报道，在2023年的前九个月内，土耳其向俄罗斯和阿塞拜疆、格鲁吉亚、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等五个前苏联国家，总计出口了45种被列入制裁名单的商品，价值1.58亿美元。这一数字是2022年同期记录的三倍。有趣的是，虽然土耳其官方记录了向五个前苏联国家出口申报量的激增，但这些国家的统计机构并未记录相应的进口量增长。有分析人士认为，贸易数据记录的差异表明，土耳其公布的运往中间国家的物资可能直接运往了俄罗斯。例如，2023年1月至9月间，哈萨克斯坦从土耳其进口了610万美元的高优先级产品，而土耳其的数据显示，这些商品对哈萨克斯坦的同期出口额达到了6600万美元。然而，最近土耳其与俄罗斯的贸易似乎受到了影响。拜登于2023年12月底签署了行政令，对全球范围内支持俄罗斯的金融机构实施制裁。据路透社独家报道，命令发布后的初步数据显示，2024年1月，土耳其对俄罗斯的出口同比下降了39%，降至6.31亿美元，从俄罗斯的进口下降20%，降至40亿美元。据路透社消息人士称，这影响了土耳其作为军民两用产品供应商的角色，尤其在机械出口方面，因与军事装备具有相似性被列入了制裁清单。2024年2月，拜登政府宣布对93个实体实施新的贸易限制，其中就包括16个来自土耳其的实体，这一数量仅次于俄罗斯。此举可能会起到额外的威慑作用。然而，考虑到俄罗斯对制裁的适应性，这种影响是否会长期存在还有待观察。伊朗在向俄罗斯提供作战无人机方面一直扮演着重要角色。据基辅称，自2022年9月以来，莫斯科已发射了至少3700架伊朗制造的Shahed攻击型无人机，目标是乌克兰的军事和能源基础设施以及主要城市和居民区。虽然基辅成功击落了多达80%的无人机，但这种连续的大规模攻击已令乌克兰的防空系统不堪重负。近几个月来，无人机攻防战愈演愈烈，每晚乌克兰的10-15个地区都会击落Shahed无人机。整个2023年，多份报告显示，俄罗斯和伊朗计划在鞑靼斯坦地区建造一座新工厂，到2025年9月，该工厂预计可生产至少6,000架Shahed无人机（在俄罗斯也称为Geran-2无人机）。2024年2月，有证据表明俄罗斯计划建造多达10000架Shahed型无人机。据报道，在该工厂生产的Shahed无人机将改进伊朗的制造工艺，并提高无人机的性能。11月的卫星图像显示了工厂的建设进展，包括新建筑动工建设，并配有检查站以及安全围墙。图像还显示，制造无人机的建筑已经投入使用。虽然该工厂目前的生产率尚不清楚，但最近的估计表明，俄罗斯每月生产多达350架Shahed无人机。除了在无人机方面的合作，自2024年1月以来，伊朗还向俄罗斯运送了至少400枚短程Fateh-110弹道导弹。据防务专家称，这些公路机动导弹精确可靠，能够打击300-700公里（186-435英里）外的目标，以便俄罗斯在战场上使用。来自伊朗的更多货物可能正在运送中：根据美国中央司令部2022年的估计，伊朗的武器库中有3,000多枚弹道导弹。然而，根据爱沙尼亚情报部门的评估，伊朗向俄罗斯交付弹道导弹虽然标志着俄伊关系更进一步，但伊朗无法在较长时间里持续提供大量导弹，所以此举无法帮助俄罗斯在乌克兰取得重大突破。作为回报，俄伊展开了前所未有的防务合作。伊朗除了公开宣称希望从俄罗斯购买先进的Su-35战斗机，还订购了攻击直升机、雷达系统和战斗教练机。据俄新社2024年1月8日报道，莫斯科与德黑兰已接通了两国的银行间通信和转账系统，如此一来，双方银行便能直接进行跨境交易，无需通过环球银行间金融通信协会（SWIFT）交易。这可能会进一步便利两国之间的军售。伊朗中央银行副行长表示，此举将允许两国企业以各自本国货币（里亚尔和卢布），而不是美元或欧元进行交易。双方预计将于2024年签署货币协议。如果该协议生效，可能会推动更大规模的俄伊间武器转让，强化双方在军事后勤上的合作。与土耳其类似，阿联酋是西方的传统盟友，也是石油输出国组织（OPEC+）石油联盟的成员。然而，阿联酋拒绝站队或加入西方对俄罗斯的制裁体系。鉴于制裁之下日益严峻的司法管辖，阿联酋的态度吸引了大量的俄罗斯资金和企业。除了作为俄罗斯商界的枢纽，阿联酋从欧洲和美国进口的军民两用品的数量激增，其中许多被用于俄乌战场上。西方对阿联酋作为俄规避制裁的通道倍感担忧。2023年11月，阿联酋同意限制向俄罗斯继续出口在乌克兰有军事用途的敏感物品。据报道，阿联酋将扩大其进出口管制清单，纳入被盟国制裁执行机构指定为高度优先的物品。总体而言，阿联酋在俄乌冲突中采取的立场使其获益匪浅。前期吸引了被排斥的俄罗斯亿万富翁，后期注重与西方的经济合作和安全关系，转而愿意遵守西方的出口管制措施。俄乌冲突后，俄印关系中最引人注目的方面是，印度以折扣价购买俄罗斯原油。印度也直接或间接向俄罗斯提供了工程项目支持，包括汽车零部件、电气设备和机械。据路透社报道，印度对俄罗斯的商品出口在2022-2023年间增加了88%，而4-12月期间的出口增加了130%，达到了10.3亿美元。此外，也有消息认为，俄罗斯可能会回购之前出售给印度的军事物资，包括夜视部件，以增强俄罗斯导弹在夜间和弱光下的性能。然而，考虑到印度与美国协商开展的对俄制裁，俄印之间的贸易可能会在2024年受到限制。哈萨克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在俄乌冲突中保持中立。同时，两国都支持美国和欧盟对俄制裁的决定。不过，根据“有组织犯罪和腐败报告项目”（Organized Crime and Corruption Reporting Project），哈萨克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在向俄罗斯供应用于生产火药和其他推进剂的棉浆方面一直扮演着重要角色。在过去十年中，两国向俄罗斯的公司供应了超过98%的棉浆。自2023年5月19日起，HS编码470610项下的棉浆被纳入美国出口管制清单，自2023年6月24日起，又被列入欧盟的相关清单。有鉴于此，西方可能会加强对这类产品的出口和再出口管制。对哈萨克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的原材料生产商实施新的贸易限制，可能会对其他想要帮助俄罗斯规避制裁的公司形成更强的威慑。本节概述了俄罗斯国防工业尚存的主要弱点，以及这些弱点对俄罗斯的潜在影响。尽管俄罗斯有能力为正在进行的战争制造武器系统，但其用于维持战争的库存储备正在严重枯竭。坦克部队尤为突出。目前，俄罗斯部署的坦克越来越多的是经全面或部分现代化升级的老旧型号，在某些情况下甚至未经升级就上了战场。因此，许多关于俄罗斯能力的预测都必须考虑到一个现实，与乌军作战带来的持续损失是否会影响俄方重建军事结构的能力。在2024-2025年，俄罗斯可能会继续利用苏联时期的老旧装备来强化部队，即便有较新的装备投入，相关系统的服役时间也有几十年的历史了。虽然俄罗斯在火炮方面具有领先优势，但英国皇家联合军种研究所（RUSI）的一份最新报告指出，俄罗斯仍面临弹药制造方面的挑战。虽然当前俄罗斯的炮弹发射率远高于乌克兰，但仍低于2022年的水平。据说，莫斯科生产的弹药难以填补其消耗量。CSIS分析人士表示：尽管弹药生产的状况正在改善，但俄罗斯还没有完全实现自给自足。换句话说，尽管他们正在增加产能，但俄罗斯使用火炮的速度仍然快于补充速度。为了维持每天消耗10,000发炮弹（每月300,000发炮弹）的速度，俄罗斯国防工业基地每年需要生产360万发炮弹。除了满足自给自足的要求外，俄罗斯还需要更多弹药来推进战线、扩大战场。根据俄罗斯国防部的评估，俄罗斯需要在2024年生产或采购约400万枚152毫米和160万枚122毫米炮弹，才有望在2025年取得重大军事突破。然而，俄罗斯国防部称，2024年只能将152毫米炮弹的产量提高到130万发，将122毫米炮弹的产量提高到80万发。虽然俄罗斯通过从其他国家寻找替代弹药来增加供应，但这并不是一个可持续的解决方案。鉴于目前的军工生产能力已至饱和，俄国防部认为，除非为开拓新的生产线进行更大规模投资，否则无法在随后几年大幅提高产量。俄罗斯正在经历严重的通货膨胀。2024年1月，官方公布的年度通胀率为7.28%，但俄罗斯中央银行（the Central Bank of Russia, CBR）委托进行的一项调查显示，预期通胀率为12.7%，而且还在不断上升。通货膨胀的主要原因是，政府增加了战争所需采购的物资和服务的支出，为支持士兵家属和家庭也增加了社会支出。许多以前经济不景气的地区都从俄罗斯的大笔国防开支中获益。有证据表明，当地居民的工资不断上涨，与国防相关的产业也在不断扩大。此外，俄罗斯抵押贷款行业也得到了国家补贴。2023年，俄罗斯银行系统的抵押贷款组合价值同比增长了34.5%，超过 2022年20.4%的增幅，创下历史新高。通货膨胀另一个压力来源是卢布疲软。在2023年，卢布屡次突破100卢布兑换1美元的象征性门槛。由于俄罗斯高度依赖进口商品，卢布的疲软增加了额外的支出，这就像对俄罗斯经济展开了二次征税。为了应对通货膨胀，俄罗斯中央银行将利率提高到16%，高于乌克兰国家银行的利率。普京在2023年10月颁布了一项临时法令，要求俄罗斯主要行业的出口商将几乎所有外汇收入兑换成卢布，以刺激对俄罗斯货币的需求。总体而言，国防工业企业的压力开始公开化，即使俄罗斯试图对国家的经济表现做出积极的解释。在黑客截获的一份2024年2月的通信中，穆罗姆机械制造厂的首席执行官Dmitry Fadeev说，工厂被要求按照2019年制定的价格出售产品，政府支付的钱款不足以支付供应商的贷款利息。在长达3-5年的合同周期内，企业的资金都非常紧张。俄乌冲突加剧了俄罗斯早已存在的长期性人口危机。2022年以来，移民俄罗斯的人口总数约在817,000至922,000人之间，其中许多人是年轻人，受过良好教育，在信息技术部门等关键行业工作。在这些移民中，有30万名受动员的男子加入了俄武装部队。再加上官方报告的统计数据，2023年签订合同自愿参军的人数达到54万人。总体而言，在2020-2023年，俄罗斯的劳动力储备流失了约190-280万人。这种态势对俄罗斯的抚养比（养老金领取者与总人口的比率）产生了负面影响，给政府预算带来了进一步的压力。它还造成了严重的劳动力短缺。2023年7月，42%的俄罗斯工业企业报告劳动力短缺。穆罗姆机械制造厂的首席执行官Dmitry Fadeev在采访中也提到了这个问题：战争带动了大规模的群众动员，但工厂住宿条件有限造成了员工短缺。劳动力供不应求导致了工资上涨，进一步加剧了通货膨胀。为了缓解劳动力的短缺状况，俄罗斯的政商界正努力从其他国家引进劳动力。通过采取这些非典型措施，俄罗斯在就业问题上表现出了信心。2024年2月，普京称，在过去一年半的时间里，国防部门创造了超过50万个新就业岗位，并积极肯定新员工承担多个班次的能力。自2010年代初以来，西方便对购买俄罗斯武器装备的买家实施制裁。与此同时，中国和印度等国开始发展本国的国防工业，再加上委内瑞拉等国订单的减少，俄罗斯的武器出口面临重大挑战。这些因素给俄罗斯的武器生产商带来了压力。俄乌冲突进一步加剧了这些挑战。俄罗斯可向国外出口的国防产品库存已经减少，转而供应国内部队。一些证据表明，俄罗斯武器生产商已经被国内订单的规模压得喘不过气，对外销售进一步下滑。因此，2023年11月，俄罗斯国防出口公司（Rosoboronexport）的总经理米赫耶夫（Alexander Mikheyev）指出，该行业的主要责任是完成俄军所需订单，而不是与外国客户签订新的合同。2023年12月，据报道，俄罗斯驻埃里温大使承认，俄罗斯公司在履行亚美尼亚军方的某些订单方面遇到了困难。俄罗斯官方媒体还指出，鉴于该行业的生产能力，外国客户对飞机的需求目前超过了俄罗斯军工联合体的生产能力。此外，2023年12月有报道称，Mi17直升机的非洲买家将设备送往波兰进行维修，而波兰的罗兹工厂仍具备为各种俄罗斯生产的直升机型号提供维护的能力。据称，由于生产线被国内订单挤满，俄罗斯目前无法为外商提供维修服务。然而，如果俄罗斯不能充分扩大相应产能，俄罗斯国防工业的出口商就有可能失去在国际武器市场上本已脆弱的份额优势。俄罗斯未能在进口替代方面取得重大突破，尤其是在机电工程、机器人技术、基础设施项目、生物化学和生物制药等高科技领域。普京曾指出俄罗斯机器人产业的不足之处。在金属加工行业，俄罗斯70-90%的机床及其零部件依赖进口。Rostec和工业与贸易部刚刚宣布，以国产飞机替代西方制造的飞机的计划由2024年推迟到2025-2026年。据报道，航空工业没有足够的时间对飞机进行测试，飞机的功能也与最初设计的不符。这使得俄罗斯的许多行业过度依赖从欧盟和美国进口，因此更容易受到制裁的影响。具体而言，欧盟仍然是汽车制造、计算机生产、电子和光学等产品零部件的主要供应商。由于在飞机制造方面掌握先进技术，美国在运输工程领域形成了供应链优势。根据CBR2023年3月的调查，13%的受访公司由于投资品的进口限制导致产出下降。受影响最大的是机械制造业，其产量下降了25%，另外，批发贸易下降了21%，建筑业下降了17%，制造业下降了15%，运输和仓储下降了15%。对西方零部件的依赖是一种瓶颈，使西方更容易利用制裁工具。CBR的调查显示，虽然有40%的企业一直通过第三国采购进口设备和零部件，但俄罗斯铁路的运输能力有限，且通行量有限，导致俄罗斯南部的边境口岸经常出现拥堵问题。制裁给结算带来的影响使得情况更加复杂。在现有的制裁措施下，俄罗斯国防部门的零部件成本上涨了30%。尽管有额外的投资来源，但俄罗斯的供应能力仍被限制了。可以想见，如果施加了更有效的制裁，供应链可能会被进一步扰乱。2024年，俄罗斯可能会继续对乌克兰施压。为了突破乌克兰的防线，俄罗斯可能会围绕无人机等尝试不同的战术。目前，乌克兰的资源消耗显著，鉴于美国总统大选可能给俄乌局势带来的变数，基辅的局势正变得复杂化。俄军普遍具有承受重大损失的能力。这或许是乌军及其美国和欧洲盟友面临的最大物质和精神挑战，为此，他们的作战策略是避免伤亡。自2022年2月以来，俄军持续出现大量人员伤亡，根据美国情报部门的估计，超过315,000名俄军士兵在战场上伤亡。然而，这对俄军的整体战斗力并未产生重大影响。俄罗斯仍然严重依赖大规模步兵攻击。为了削弱乌克兰的防御能力，大量士兵被派出进攻乌克兰阵地。在2024年，尽管有迹象表明俄军正转向更有组织的联合兵种作战，但人海战术可能会被再次使用。尽管伤亡人数居高不下，但前线的证据表明，俄罗斯有更强的动员能力。2023年，由于工资提高、社会福利改善，数十万志愿者涌向战场，俄罗斯得以维持潜在的动员能力。一些观察家预计，在2024俄罗斯总统大选之后，动员工作将进一步加强。不仅仅是动员参军，而且通过招募合同制士兵组成新的编队增强战斗力。随着时间的推移，俄罗斯在战场上将获得额外的优势。值得注意的是，俄军进攻巴赫穆特时依靠数量优势进行了“人浪攻击”。尽管在阿瓦迪夫卡、巴赫穆特、库皮扬斯克和莱曼斯克地区的人力和武器系统损失惨重，但俄罗斯仍在集结兵力。俄罗斯的另一个优势是弹药数量。俄罗斯目前生产的弹药比乌克兰接收的多，2024年将生产130万发152毫米口径弹药和80万发122毫米口径弹药。更确切地说，在大部分战斗中，俄罗斯都以5:1的炮火优势压制着乌克兰，有时甚至达到12:1。鉴于情况如此严峻，乌克兰已开始使用FPV无人机作为火炮的替代品。军事观察家指出，俄罗斯在2023年的成功归功于在情报、监视、目标捕获和侦察行动等方面的改进，而无人机在这些行动中发挥了关键作用。总体而言，俄军可支配的资源比乌军多得多，以便用数量来弥补质量。例如，在前线，俄军使用已有几十年历史的坦克来填补现有坦克和装甲车部队的缺口，并派遣数千名士兵跟进。为了提供连续的战场观察，实现全天候的无人机打击，预计在整个2024年，俄军将大规模使用无人机，数十万架FPV无人机，以及数以千计的商用四翼无人机和军用级无人机将被投入使用。总体而言，分析人士也承认，要想在当前的阵地战中取得突破，需要投入大规模的先进技术。面对人员和武器的损失，俄军的韧性可能会使冲突持续数年之久。在不久的将来，俄罗斯可能会继续通过Geran-2无人机和导弹系统对乌克兰的民用和军事基础设施施压，但考虑到乌克兰政府和公民面对持久战的决心，这一战略的影响尚不明朗。最后，乌克兰政府还要求获得一些西方的武器和系统，包括炮弹、防空综合体、电子战系统、反无人机技术以及先进飞机。如果这些诉求无法被回应，战争消耗的平衡就会向俄罗斯倾斜。然而，2024年也可能出现相反的情况。俄罗斯也可能无法实现在2022和2023年订立的目标。随着成本的进一步增加，俄罗斯在战场上可能面临越来越大的不确定性。2024年可能对俄乌冲突具有决定性意义，因此，支持乌克兰的西方盟友应该做到以下几点：继续以超过俄罗斯生产的速度向乌克兰供应高端军事装备。这应是西方的首要任务，将重点放在最有可能为基辅带来战略优势的武器系统的生产上。CSIS的Mick Ryan称，“来自乌克兰的战斗经验必须迅速从战场传递到西方制造商，使前线战况更直接地影响装备和弹药的生产。”总体而言，俄乌冲突的走向将决定俄罗斯对西方及现有国际秩序构成多大的挑战。这意味着，遏制俄罗斯将变得更加紧迫和困难。对美国来说，维持和增加对乌克兰的军事援助，并克服在这一问题上的党派分歧，仍是首要任务。瞄准俄罗斯的石油收入。俄罗斯之所以能够进行经济调整，是因为石油收入一直处在高位。要想重点削弱俄罗斯增加国防开支的能力，主要方法就是瞄准政府的主要收入来源：石油。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苏联和俄罗斯经历的主要经济危机都是低油价造成的。我们认为，西方应效仿里根在20世纪80年代初的政策，探索更加积极主动的措施来压低俄罗斯的石油价格。可行的政策方向是，增加沙特阿拉伯等国的石油产量，减少印度等国对俄罗斯石油的购买，并加快清洁能源转型。“俄罗斯制裁国际工作组”（International Working Group on Russian Sanctions）最近的一份报告概述了短期内减少俄罗斯石油收入的可行措施，包括加强执行和实施价格上限的初步下调，并配套欧盟对俄罗斯碳氢化合物的禁运。堵塞制裁漏洞，加强现有的出口管制。相关的措施包括，对违反制裁的行为进行更严厉的处罚，重点关注第三国中间商，点名批评违反制裁者，强化企业在供应链控制方面的责任。最近的例子表明，这些措施取得了一定的成功。自2023年10月美国开始起诉违反油价上限运输俄罗斯海上石油的油轮以来，大约有一半油轮被制裁。更有效的出口管制需要美国商务部工业与安全局（Bureau of Industry and Security, BIS）加强介入，利用金融制裁，加强多边合作。另一种选择是，利用美国的金融主导地位，针对支持俄罗斯规避制裁的银行展开行动。最后，更明智的方法应优先针对特定的、以及更容易执行的领域，例如西方制造的机床，以及不存在替代品的西方部件。与全球南方国家合作。俄罗斯维持这场战争的能力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与他国的合作。俄罗斯与全球南方国家的合作，能弱化西方在国际舞台上对俄孤立的影响，增强战场上的军事力量，减轻制裁的影响，塑造反西方轴心。我们认为，西方应积极利用外交工具在全球南方行动，瓦解俄罗斯建立替代联盟的努力。为了与俄罗斯在全球南方展开抗衡，西方应优先考虑投资、发展、贸易和治理议题，而非采取军事干预。这一努力还应侧重于限制土耳其、阿联酋等国规避制裁的行为。开始规划和加强欧洲防务。俄罗斯对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的挑战与日俱增。俄罗斯正在推动的大规模军事改革表明，在未来二十年内，与北约对抗，包括发动大规模常规战争的可能性正在上升。虽然欧洲已经在作调整，但速度仍然太慢，不足以阻止潜在的威胁。
本文为文化纵横新媒体原创编译系列“重点区域国家的内情与远略”之十九，编译自美国战略与国际问题研究中心（CSIS），原题为《有货了吗？作战两年后俄罗斯国防工业的现状》（Back in Stock? The State of Russia’s Defense Industry after Two Years of the War），仅代表作者观点，供读者参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