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在闲暇时
原创|孙贵颂
胡适先生说过:“凡一个人用他的闲暇来做的事业,都是他的业余活动。往往他的业余活动比他的职业还更重要,因为一个人的前程往往全靠他怎样用他的闲暇时间。他用他的闲暇来打麻将,他就成个赌徒;你用你的闲暇来做社会服务,你也许成个社会改革者;或者你用你的闲暇去研究历史,你也许成个史学家。你的闲暇往往定你的终身。”
八小时之外,一个人要忙的事情有很多:有些是属于非干不可的,如做饭,如购物,如家务;有些属于可干可不干的,如聊天、喝酒、看电视;有些属于喜欢干的,如读书、写作、打麻将。
而最终成就最大的,或许就是最喜欢干的某些事甚至是某件事。
世界著名发明家爱迪生一生中经常是一边工作,一边利用业余时间搞实验,有时一天只睡4个小时。
他有句名言:“天才就是百分之一的灵感和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如果没有那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天才也就归于零。
爱迪生的妻子担心他经常通宵达旦地工作,累垮身体,劝他找个地方休养休养。“上哪休养呢?”“你自己找个地方吧!”“我自己喜欢的地方?”爱迪生拍拍脑袋,说:“好的,我找到一个我喜欢的地方了。”于是说好,次日动身。
然而,当妻子准备好了行装,却找不到爱迪生了。最后发现,他原来就在实验室里。爱迪生对妻子说:“这就是我喜欢的休息胜地啊!”
曾与一位在博物馆工作的朋友聊天,他告诉我:“许多人都以为我这个工作很枯燥,没意思,佩服我耐得住寂寞。其实他们不知道,我这一辈子最为庆幸的,是学了一个考古专业,干了这样一个对口的职业,真是如鱼得水。”
这位朋友,闲暇时间,几乎都用于钻研考古业务。就连春节放假期间也喜欢到办公室坐一坐,看看书,摸摸文物,因为太有感情了。也正因为如此,他成了著名的考古学家。
作家无一例外,最初都是业余作者。因为喜欢,乃至热爱。因为热爱,所以勤奋。没有一个人是自己不爱学习、被外力逼迫写作而成为作家的。因为在他们看来,正如杂文作家阮直所说:“读书是读一颗高拔灵魂的思考,读一个伟大生命的舞蹈。而写作则是精神贵族最奢华、最极致的享受。”
曾有朋友与我探讨写作问题。我问他,你一年写几篇文章?回答说:“七八篇。”我笑了。这样的人,哪怕有非凡的才能,也成不了一个作家。因为他的业余时间肯定没有花在读书与写作上。虽说稿酬有限,写作是个出力却不一定能讨利的事情,但却是真正的文学爱好者最热爱、最喜欢的事情。
如果,八小时之内是决定现在,那么八小时之外的闲暇时光则决定了未来的成败。
来源|前线理论圈、守望新教育。
给教育一些“闲暇”
但我也知道,这应该成为我们孜孜以求的教育理想。给教育一些“闲暇”,给孩子们一些“闲暇”,也给我们的教师一些“闲暇”。只有如此,我们的教育才能真正走出浮躁,走出急功近利。纽约大学教授尼尔·波兹曼经过认真考证后发现,“学校”这个概念是希腊人发明的,在希腊文中,“学校”一词的意思就是“闲暇”。在他们看来,只有在闲暇的时候,一个文明人才会花时间去思考和学习。我的一位朋友曾经在她经营的一所民办学校里,给老师和学生创造了一些聊天的机会,让大家在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谈话中收获成熟。在她看来,聊天可以聊出智慧,聊天可以聊出灵感,聊天甚至可以聊出神奇。考察英国的伊顿公学时,发现它同样有一个让师生聊天的时间。每逢周末,每位老师都要带十位学生回到自己的家里,与他们一起做饭,一起游戏,在轻松自如中互相敞开心扉。事实上,在聊天中,真才能驻足,情才能弥漫,教育也才能真正奏效。有人曾经对伊顿公学的毕业生做过一次调查,发现在母校的所有活动中,他们认为最应该保留的项目竟然是周末的聊天。想一想罗素的成长经历吧。他之所以能够成为伟大的哲学家、数学家、逻辑学家和社会思想家,并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并不是由于学校的系统训练,恰恰相反,用他自己的话说,正是由于16岁前他始终没进学校,而是一直在家里与祖母闲聊。甚至后来进入剑桥大学之后,对他影响最大的也并不是正规的学校教育,而是同著名学者怀特海等人的聊天。这的确有点儿让我们这些从事学校教育的人难堪,也的确耐人寻味。莎士比亚曾经在《亨利六世》中篇第四幕中,借剧中人之口,怒斥学校教育之弊端:“你存心不良,设立什么文法学校来腐蚀国内的青年……我要径直向你指出,你任用了许多人,让他们大谈什么名词呀,什么动词呀,以及这一类的可恶的字眼儿,这都是任何基督徒的耳朵所不能忍受的。”当然,对创办学校而腐蚀了王国青年的说法,我们并不敢苟同,但是我们从中可以发现,那些用琐屑和无聊充斥学校生活、挤占孩子们闲暇时间的做法,终究是不受他们欢迎的。很喜欢苏霍姆林斯基的那个帕夫雷什中学,在他的笔下,我们看到,孩子们在草场上嬉戏,在旷野上露宿,在野外烧火做饭,在自己组织的夏令营里生活,在自己栽种的葡萄树下采摘果实,在凉亭里做家庭作业,在野外清新的空气中看书讨论:学校已经真正成为孩子们向往的地方。很向往《论语》里描绘的那个境界,孔子与弟子们“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看上去颇有点儿优哉游哉的闲情逸致,其实这才是诞生孔门七十二贤的土壤和空气。我们现在已经很难感受到这样悠闲恬静的学习氛围了,我甚至有点儿怀念自己的小学生活。记得有一年冬天,我们的班主任老师不时地被勒令到中心学校去接受批斗。每当这个时候,没有了老师的我们便围在火炉旁进行一个烧石灰的实验。我们把校园里用来盖新房子的石头敲打成碎块,检验可能烧成石灰的石头品种……“闲暇”里发生的故事,却成为小学里的美好时光!当然,给教育一些“闲暇”,单纯靠校长的能力是没有办法做到的,需要我们教育部门乃至全社会的共同努力:我们的考试制度需要变革,我们的课程方案需要完善,我们的用人观念需要改变。等到有一天,我们的学校真的让学生、让教师有了更多“闲暇”了,我们才可以说,我们的教育已经开始走向常态、走向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