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不过是复制了当年的欲女

作者 | 林宛央       

来源 | 宛央女子  （Apple1990-kun ）  

最近《繁花》爆了，好多人在讨论王家卫，有人说他还是老了，到底是江郎才尽了。

但我觉得，王家卫在他擅长的领域，还是维持了他一惯的水准，尤其是对比着再把《花样年华》看了一遍后，我觉得，在拍中年欲女这个领域，没几个人能拍得过王家卫。

是的，中年欲女。《繁花》里，汪小姐也好，玲子也好，李李也好，各有各的欲，那些夹杂在俗世里的关于感情的，很复杂的欲，欲语还休的欲。

至于《花样年华》，王家卫抓住的仍然是中年婚姻里，那点缥缈的欲。

尽管整部《花样年华》，连一场真正的床戏都没有。

但毫无疑问，这部电影，是我看过的，最欲，也最性感的电影，非常古典的，东方式的性感。

当然，早在10年前，还只有20来岁的我，是看不懂这部电影的，那时看《花样年华》觉得导演很墨迹，甚至有点矫情和做作，基本上每次看到一半，就看不下去了。

如今，当自己终于也成为了电影中张曼玉那样的中年女性，才算真的懂得欣赏这部电影。

这部电影说起来没什么剧情，有点类似于《廊桥遗梦》，一句话就可以说清楚，遭遇了婚姻危机的中年男女，最终没有冲破世俗的禁锢，硬生生摁灭了爱情的火苗。

但我觉得《花样年华》拍得更有感觉，因为它更符合东方审美，也更懂中国女性在婚姻里的寂寞。 

《廊桥遗梦》里的爱来得太汹涌澎湃了，他们也从未试图掩饰，爱就是爱，得不到但承认。

可《花样年华》里的一切都是遮遮掩掩，欲语还休的，所以这部电影很多镜头处理的也是半遮掩式的，借用了很多类似于窗户、门、路灯等建筑物作为遮挡，观众看到的人，都是影影绰绰的。

我总觉得《花样年华》，像是电影界的苏州园林，你以为你看到了一些东西，但其实里面多的是你看不到的东西。

《花样年华》是压着拍的，但又没有压的那么实，一切就好像是盖着盖子的一锅沸水，不断有什么东西汩汩地涌上来，把盖子顶得叮当响，似乎马上就要掀翻了，就能看到锅里到底什么样子了，可是一直无人去拿掉那个盖子。

于是那些欲望轰轰烈烈地在不被人看到的地方酝酿，直到最后又悄无声息地归于平静。

“犹抱琵琶半遮面”，这是这部电影最欲的地方。

什么事情到了高潮就已经没意思，最让人辗转反侧的是你知道有些事情即将发生。 

就像张曼玉饰演的苏丽珍和梁朝伟饰演的周慕云这样。

谁都看得明白他俩一定会有事发生，但电影偏偏要压着拍，就是让观众一直去窥探，去等待。

不用问那个经典的问题，因为答案一定是爱过。

甚至，不是爱过那么简单，而是苏丽珍和周慕云之间，一直互相有好感。双方伴侣的先出轨（电影里张曼玉的老公出轨了周慕云的老婆），不过是一个台阶，给了周慕云走向苏丽珍的机会。

我这次重温的时候，注意到一个细节，那就是周慕云其实很早就注意到了苏丽珍，因为他的同事以及他之前都和苏丽珍有工作上的来往，当周慕云的同事对苏丽珍表现出好感的时候，周慕云说可是人家已经有老公了。

内心深处，婚姻里不快乐的他，早就注意到了寂寞的她。

只是，道德与责任，让他止步。

直到他们都被背叛，他们有了借口，试图走出婚姻那个藩篱。可到底，他们都是对自己有要求的人，所以苏丽珍和周慕云一边被欲望推着走，一边又疯狂地克制欲望。

他俩经常模仿各自的伴侣，口口声声说，是希望找出对方出轨的原因。

我第一次看的时候信了，后来再看，就是会心一笑，那不过是苏丽珍和周慕云在给自己找借口罢了，只有用这样的方式，他们才敢，也才能释放自己的欲望。

他们在演戏里，给欲望一个出口。

他们真的压抑自己太久了，就连最后说再见，都要用“演一遍试试看”的方式。

只有在“演戏”里，他们才有机会承认爱上对方，一旦回到真实的生活，就只有克制、逃避、纠结。

我永远记得张曼玉在路灯下，不停地摩挲着自己胳膊的神态。

真的真的太寂寞了啊。

曾经20岁，没有结过婚的我，怎么可能懂这种寂寞呢。

但现在我懂了。

再怎么样美满的婚姻，一定都有寂寞的时候，如果没被认真爱过或对待过，那种寂寞可能就更汹涌。

我太理解苏丽珍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下楼自己买碗面那种心情了，因为她需要一个时刻，从婚姻中抽离出来，把寂寞缓缓地倒掉。

就像有些人明明到了家却要在车上和自己待上一小会儿一样。

就像有些人明明不想上厕所，却喜欢每天在马桶上坐上半个多小时一样。

因为那个时候的我们，最不寂寞。

我后来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令成年男女越来越寂寞，明明家里住的人开始越来越多，明明孩子的吵闹和欢笑都近乎喧哗，于是我想当然地把一切怪到婚姻的头上。

后来我明白了，那是因为饮食男女，从来都是有欲望的，只不过年轻的时候，天大地大，我们没给自己身上加什么桎梏，所以一切欲望都可以去满足，去看看，没有人会对年轻人的野心勃勃说什么。

人到中年就不一样了，欲望几乎等同于“肮脏”，最好人人都活得像一缸清水，可欲望是本性，怎么可能真的说没有就没有，所以不寂寞才怪。

没说婚外情对的意思，《花样年华》里张曼玉本来也是婚外情的受害者，而是想说，很多事情，如果给那些小小的，无关紧要的欲望一些出口，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那些更疯狂的报复，或者决堤。

尊重责任，也要尊重欲望。

永远不要到了最后才后悔到底是怎么就把自己活成了最寂寞的中年欲女。

*作者：林宛央。公众号：宛央女子。潇洒派生活者，畅销书作者，未来知名编剧。一个不走千篇一律的人生，却过得比谁都潇洒的姑娘。忌矫情，治拎不清，喜欢你的不盲从。

尊重责任，也要尊重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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