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十娘|小说:天涯海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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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严子
编辑|渡十娘
作者简介:
严子,八十年代武汉大学英文系硕士,九十年代来美后转行商科,在北亚利桑那大学获取信息技术硕士,之后一直在旧金山湾区从事信息管理工作。一贯热衷写作,散文曾“广州日报”发表,曾任“美华文学”副社长,擅长以英文写作,于2015年完成并自行出版奇幻史诗三部曲“奥特兰记事”,之后与许多美国作家合作出版了多部短篇故事集。
乔君在床沿盘腿而坐,皮肤白皙,相貌俊美,神情却迷茫不已,就像一个被抓到偷窥保姆换衣服的男孩。我用眼角瞟了他一眼,突感怒火中烧。
不知道什么更让我生气:是他的行为本身还是他目前脸上的表情。如果他站起来说:“我干了。那又怎样?” 我也许会认命走开,但他的脸上充满了罪恶感,眼神中充满了困惑。好像在等待我的判决。理智上我知道我既没有权力判决他、更没有理由生他的气。
我直视乔君的眼睛,用坚定的语气说出了一句如果不是在酒精作用影响下永远说不出的一句话:“愛してます。(我爱你)” 而即便在酒精影响之下,我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意识到房间里还有其他三个人。乔君是日语系的,我虽然是英文系的,学过几年日语,常常跟他练习口语,现在自然用来掩人耳目。
“わかってる、わかってる、ただ…”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 他打住,犹豫了一刻,始终没有接下去。
我想质问他:“你早知道吗? 那你为什么还会……?” 但他一开口,那挡不住的魅力一瞬间将我击倒,我的眼睛潮湿了。几个月来我和独处的片片回忆涌上心头。我恨自己,为什么那天在他宿舍没有胆量说这句话。那日中午,寂静的宿舍只有我们俩,练了一会口语后他说困了,在单人架床下铺躺下,双手托着后脑勺,胳膊上细腻奶白的皮肤里透出坚实的三角肌。他眯着眼睛打量我,叫我坐在床沿,继续跟他说话。为什么我那一刻只感到好笑,而没有向他坦明我隐藏的心思呢?
乔君避开我的眼线,好像要碰一下我的胳膊,但手到空中有打住。
“她……不会有事吧?”
我的眼中的怒火几乎可以把他烧熔:那个贱人在浴室里像要死一样呕吐,仍然对你有如此的吸引力吗?
早些时候若钰当着所有人的面和他亲吻时,我没多想。若钰是英文系的留校高才生,免试保送进的研究生班。她那圆脸、大而乌黑的眼睛、樱红小嘴后一排白齿,笑起来灿烂无比。在男生面前可以说游刃自如,想迷住谁就迷住谁。据说有同学在宿舍违章烧饭,电炉被没收以后,她走到管理处,往门口一倚,大眼睛扑闪几下,就把电炉拿回来了。在排球队认识后,不知为什么,她决定任我为她的第一号闺蜜,从此以后我们常同进同出,我这个相貌平平、家庭背景一般的广州女怎么被她看中,现在都明白了,就是为了抢我的乔君!我怎么那么傻?
今晚几杯酒之后她突然崩溃,把我拖到浴室告诉我她前一天晚上和乔睡了,做了那件事。
“我怀孕了怎么办?”她害怕地说。那一刻,我还没有意识到我会如此愤怒,毕竟若钰的艳遇我听多了,从来我都是那个持有关怀的旁观者。回房见到乔君才突然意识到此时非彼时!她!怎么骚到我的地盘来了?我和乔君认识这么久,都没有拉过一次手,而她却在几日内上了他的床!
我走回浴室门口。若钰趴在马桶上呕吐,眼泪和呕吐物混在一起,啪踏啪踏地摔入马桶。她听起来很歇斯底里。为什么?因为她夺走了我的秘密爱情?还是因为永远失去了我的友谊?就在那一刻,我认为她两者都做到了。
“我早就告诉你不要喝那个自来水了,”我冷冷地说。
“我好渴嘛!”她哭着说。
“你灌了至少半瓶白酒。为什么?”
“我难过!呜呜……”她用手肘支撑着上半身,头碰在马桶水箱上,开始更大声地哭泣。她的长发落在马桶里,我憎恶地看着。我简直无法相信我曾经信任过她。我心想:“你应该难过,因为你是个婊子!回去怎么跟你那个比你大十五岁的名作家老公交代?”
浴室一片混乱,水和呕吐物四处流淌。她也是一团糟。我半心半意地拉着她的胳膊试图把她拉起来。
乔从我身后出现,紧急地低声说:“要不要把她送医院?”
我无视他,把他推出浴室,将门砰地关上。撞破了他的鼻子也是他活该!然后我拧开浴缸的水龙头,把若钰拖进浴缸里。她没有反抗。
我不知道我在那里给若钰洗了多久。最后,我把她从浴室里拖了出来,用两条大毛巾包裹着,在酒店房间廉价地毯上的留下了一条水迹。然后我把她扔到其中一张双人床上。她哼了一声,好像抱怨我把她摔疼了。
我不搭理她,给她盖上毯子,再把毛巾从她赤裸的身体下拉了出来。“好了,去睡吧!”
就在这时,里奇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手里拿着一瓶威士忌,蹒跚地朝浴室走去。高瘦、留卷长发的里奇来自北京,是中文系的研究生,比我们高一届,已经准备论文答辩。冷漠的眼神、加上常常讥讽的语气,树立了一个神秘男神形象,据说有很多本科女生追求。
里奇走到浴室门口,突然开口大骂。“他妈的?!”他对着浴室门尖叫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是什么狗屁?太他妈荒谬了!到底怎么回事?”每次他说“他妈的”,都用拳头砸门。那拍击声和粗话慢慢地把我推到了边缘。
若钰被噪音惊醒,闭着眼睛转过身去。“头疼……我头疼!哎呦……哎呦!”
“我他妈屎都没法拉!我他妈的走了!”里奇嘟囔着朝门口走去。
“我去给她拿头疼药!”乔跳了起来,跟着出去。
“打住!你们都打住!”我突然高声尖叫起来,然后倒在地板上,抱着头崩溃地哭了起来,致使里奇和乔都楞在门口。
夏云一直在静静地收拾她的东西,这时把背包甩肩上,走到门口,把里奇和乔推开,说了一句:“跟你们来是个错误。我走了。” 山东来的夏云是德语系的研究生,有山东人那种强悍倔强,是研究生排球队的主打,同时也唱一口好歌,但为人较为拘谨,不太喜欢打闹。她对这一幕闹剧肯定早就厌烦。
夏云走后,华强把我拉起来,扶到在另一张床上。“发生了什么?我们能谈一谈吗?” 华强也是中文系的,来自四川,个头几乎没我高,有一副饥肠辘辘的艺术家样子,一头凌乱的头发,高高的颧骨和深深的眼窝,个性平稳如和尚。
他的口气如此理智,实在令我恼火。我把他推开,拉过毯子蒙住了头。我不能告诉他们若钰跟乔睡觉的事,更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对乔那种可怜的感情。
我只想回家。
可我们身处天涯海角。这是海南岛三亚的一个海滨度假村,而“家”对我们来说是千里之外一个高等院校,来时需坐二十六小时的火车、转八小时的长途汽车、再转每周只开两次的渡轮。这只是我们度假的第二天,离计划回头还有七天。回家?谈何容易!
我们六个人,不,现在只有五个,为了省钱只租了一个房间里,现在被困在一个小小的空间、一个错综复杂的情感网中。
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中的一个夏天,一个充满对未来的憧憬、对现实的炙热、精力充沛而心绪浪漫的年代,我们是幸运的一代,赶上高考、高校恢复研究生制,考上名校研究生的我们是一代精英,接触许多外教,并且得以选修一些实验性的课程。在知识突飞猛进同时,也感受到灵魂思想的自由。于是沙龙、舞厅、诗会纷纷兴起。夏云和我在球场上认识,却因对诗歌的共同爱好走到一起,之后若钰也加入了我们的诗会。
忘了三个女生之中是谁先提出到天涯海角去度假的主意,只记得我们马上兴奋起来。暑假之后,我们将进入硕士学位最后的论文阶段,为了庆祝全部课程完成,在紧张的研究、撰写、准备答辩的日子开始以前,何不去疯狂一番?而没有哪里比“天涯海角”更浪漫的了!我们谁也没有去过海南岛,那阳光、沙滩、海浪和椰子树的景象,令人向往!
“光是我们三个女的,好像缺了点什么。“ 若钰提出邀请三个男生同行,我们各自可以挑选一个。我马上想到乔君。若钰马上提出有男神称号的里奇。里奇也是我们诗会的,但是我从来没有跟他打过交道,若钰比我们进诗会晚得多,人缘却比我们广多了!“里奇?他会答应吗?” 我问。“看我的。” 若钰笑答。夏云说她不认识任何值得邀请的男生,结果里奇不仅答应了,还邀请了他的死党华强。
我们的团队就这样组成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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