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5毕业进大厂,当从未让我操心的女儿得了抑郁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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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我想回家。”
我笑眯眯地看着微信里女儿发来的消息,刚打出一个字——“乖”,只见下一秒地对话框里又多了一行字,“医生说我有抑郁症”。
我瞬间再也笑不出来了,连忙打去了电话,万幸的是她接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她淡淡地喊了一声:“妈。”
《不完美的她》剧照
那是我和女儿打过最长时间的电话,两小时四十八分钟。这通电话才让我真正了解,今年刚晋升主管的女儿原来并不像看起来那样云淡风轻。
读书时期,女儿的成绩从没让我们过多操心,基本稳在全校前十,这样保持到了高三后,考上了一所不错的985高校,大学毕业进了互联网公司,摸爬滚打到现在已经十年有余,而她也已经从青涩的职场新人蜕变为公司主管,勉强也算中流砥柱。
女儿平时工作很忙,不常回家,即便偶有间隙,在家的日子也不超过一周。她的手机从来都开着提示音,说怕自己错过重要消息。和我们吃饭时,只要响了一声,她便要放下筷子,和我说“妈,你们先吃,我一会儿过来”。饭菜已经反复热了好几次,她还在房间里开着视频会议。
我以为这都是她工作有成的表现,在我的传统观念里,有价值的人才会忙碌。我清楚职场不容易,互联网行业尤其内卷,但没想到发生在我的女儿身上,竟会如此严重。听着电话那头她一字一句地说着,我的内心像揪着一般难过。
即便今年她升了主管,但公司今年的形势仍然不容乐观。和她同期入职的员工已经被解雇了好几个,她每天都生活在对未来的恐惧和未知里。
“我只能拼命地工作,生怕停下来公司就不要我了。”我才得知,她已经整整三个月没有在九点以前下过班了,加班到十一二点是常态。而她去年刚贷款买的房,虽然我们提供了首付帮助,但每月的月供差不多要一万,她只能尽全力地工作,生怕被裁员而断供。
《校对女孩河野悦子》剧照
“我知道,这个年纪自己根本没有资格辞职,我偷偷问过几个猎头,人家根本不要,就算要,薪水也是大打折扣。”长期的焦虑剥夺了她仅有的睡眠时间,她开始陷入内耗的恶性循环,在无法喘息的工作里努力维持着仅剩的元气。
“妈,你知道吗,我开始以为只是普通的心情不好,闷头睡一觉,出去和朋友聚个餐就会好起来,但我试过了,都不行。直到我去看了医生,说是抑郁症。”怕我担心,她故作轻松地说道:“但还好,现在不严重。”
电话这头的我默默地流泪,大声地说:“女儿乖,不想干就回家,妈养你。”
很快,我便将女儿接回了家。我暗暗下定决心,这次要好好陪在她身边。起初一两天我仔细观察了一番,女儿看起来没有明显的情绪低落,但我也时刻小心翼翼,一会儿问她有什么想吃的,一会儿提议要不要出去走走。她笑了起来:“妈,你别这样,我还没那么严重。”这样四平八稳地过了一周,我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了。
《如果奔跑是我的人生》剧照
我收走了她的手机,对她说:“每天晚上临睡前,我把手机给你两个小时,其余时间就放我这。”我知道现在工作都要求年轻人时刻保持联系,但女儿休假,我希望能尽可能地让她少点压力,即便是短暂的。但对她来说是必要的。
我带她去了很多地方,老家不大,处处都留着她生活的痕迹。从前她忙,时间短的只能在家里睡上几觉,眨眼就又要回去了,这次不一样。她爱吃河东阿婆的煮粉,每次必点红烧肥肠面,还要加个荷包蛋,后来她去外地念大学,便不怎么去了,我也不怎么去了。如今阿婆已经八十多岁了,一见到我们便认了出来:“小清这么大咧,很久没来了哦,还是红烧肥肠面加荷包蛋?”女儿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那天她同阿婆聊了许久。
我还带她从东边的集市走到西边的公园,在长椅上久久地坐着,她闭着眼,舒舒服服地沐浴在这一刻绝好的阳光下。我不知道她已经有多久没有像这般好好享受过独自而宁静的片刻了。我不希望她变成不知疲倦的螺丝钉,多出来走走,见见太阳,接触自然,心情应该会好点吧。我是这样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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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有独立的房间,但晚上我还是钻进她的被窝里,抱着她睡觉。我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就像幼时哄她入睡那般,她在我的怀里安静地呼吸。我小声地说道:“妈知道你打拼很辛苦,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回家来。别想着退路不退路的,妈就是你的退路。没什么比你开心快乐更重要的。”
恍惚间我想起来,从前女儿生日,每年我都希望她能永远像小时候一般开心快乐,我原以为这愿望来得太过轻易,近在咫尺,想不到现在我如此渴求,它却几近奢望。
女儿回来的日子里,常有亲戚串门,疑惑地问:“现在还没放假,你女儿怎么这么早就回家了?”女儿刚想解释,我便“硬核”插嘴说道:“她想什么时候回,就什么时候回。”倘若还亲戚“拎不清”要接着问工作的,我便会“霸气”回应道:“工作?让它见鬼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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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偷偷地观察着女儿,她笑得很自然。就像小时候一样。我再不过问她工作上的事,我相信她有处理好的能力,事实证明确实如此。我更在意她过得开不开心,会不会难过,忙起来有没有好好吃饭,日子里有什么无法和朋友分享自己却承受不了的事。
女儿在家休息了很长一段时间,比几年里加起来的都要多。临走前我送她去高铁站,叮嘱道:“记住,撑不住了就回家。”她点点头,又踏上了回城拼搏的列车。
从那之后,我和她约定,固定每周周末晚上通一个小时的电话,可以聊聊天,也可以一起看她喜欢的综艺或者电视剧。我知道自己能为女儿做的并不多,如果可以,我希望她能把家当成是小小的树洞,可以毫无顾忌地宣泄自己的情绪。回去后又过了几个月,一天女儿发来消息:“妈,医生说我状态比之前好多了!你别担心,我待会回去给你打电话……”
我看着这短短的几句话,泣不成声。毕竟没有什么,比孩子的健康快乐,对母亲来说更为重要了。
排版: 布雷克 / 审核:同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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