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1994, 繁花2024: 时代決定企业商业模式

《人民日报》曾提及没有所谓时代企业，只有时代中的企业，企业需要顺应时代。上世纪90年代作者有幸代表香港企业，亲身前来华南及华东地区与国内不同企业合作，主要从事零售及房地产业务，1994年电视剧《繁花》的情景沥沥在目，中国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总设师邓小平同志的让少部分人先富起来的涓滴经济(trickle down economy) ，驱动大量民营企业以高速度及低成本方式成功开拓市场，仿如乔治亚理工学院布雷兹尼克(Dan Breznitz)及默夫里(Michael Murphree)的《红皇后的奔跑:政府,创新,全球化与中国经济增长》著作中提及在童话故事《爱丽丝漫游奇境记》中红桃王后不停地奔跑。企业在市场需求大于供给及消费者对物质改善生活极大欲望，及全球化经济对中国商品大量需求环境下的商业模式，祇需在高增长及低成本中分秒必争开拓市场，前沿创新并不一定是企业成功的先决条件，在法规仍未十分完善下开拓业务需要政府大力支持，企业在业务发展中建立良好关系，获得投资平台机会及资金渠道所花的精力不菲，市场出现寻租(Rent-seeking)及投机行为并不罕见。

今天的中国已步入新时代发展，去年11月美国青年总裁协会 (Young Presidents’ Organization)上海分会邀请伦敦政经学院金刻羽教授对中国时代变化做出判断，她在《新中国策略：超越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中明确中国已步入强调高质量增长及合法,合理及合情，注重消除贫富差距及渎职行为，打击非法收入，防止市场垄断及保护消费者为目标。加上在全球疫情及地缘政治情况下导致经济波动，房地产市场不景气及产能过盛，企业已再不能沿用既往以量及成本优势作为企业战略方向，科技、市场及组织创新是提高企业竞争力及抵抗市场不明朗因素最佳选择。去年开始大量房地产企业面临严重资金短缺显示盲目不讲求风险管理式高周转已再不是这个时代做生意方式。除了中国以外，全球各地具竞争力的企业在制订及执行企业战略及商业模式时，必定要同时考虑社会责任及环境影响。去年6月的美国斯坦福商学院全球论坛上，皮奥特洛斯基（Joseph Piotroski）教授向来自40个国家的企业总裁分享了《三重底线（triple bottom line, TBL）：评估及管理可持续绩效》，主要阐述企业除了注重财务利润外，还应考虑社会和环境底线。环境、社会和公司治理成为企业在这个时代持续性发展的先决条件。今年二月在英国剑桥贾奇商学院全球校友聚会中，其中一个主要讨论题目是 “净零（net-zero）企业”，时代改变但企业战略及商业模式没法改变，最后祇会被彻底淘汰。

商业模式是应对市场及客户变化，并考虑企业资源及合作伙伴，以实现持续性成长及盈利，商业模式画布中九个重大要素包括价值取向、客户关系、渠道、客户细分、关键业务、关键资源、合作伙伴、成本结构及收益流。

在二十一世纪变化多端及竞争剧烈市场环境下，企业在制定持续性商业模式时，必须重视下列四大考虑：

与消費行为变化匹配：疫情后消费者倾向商品消费转向体验消费，今年春节长假体验消费市场出现大幅增长，餐饮、住宿、旅游、零售、运动及影视娱乐等消费受到青睐，上海豫园灯会人流超逾400万人次，消费者从纯粹凡勃伦(Thorstein Veblen)式的 “炫耀性消费”(conspicuous consumption)而建立个人社会标签转变为更关注商品或服务会否带来家庭及朋友间欢悦、健康及亲身经历。去年10月，法国路易威登在上海苏州河的“侬好。上海”限时空间展，将上海城巿记忆与旅行及生活结合，显示通过客户空间内容体验转化为商品消费是能满足市场更深层次需求。

与客户成为长期伙伴：在反逆向经济(anti-reverse economy)下消费者拥有越来越大话语权，朋友圈及社交网站已成为羣众发表言论平台，企业与现有及潜在消费者不应再以单向及一次性买卖双方关系。去年发生的国泰航空毛毯事件及2024年3月的农夫山泉传闻，所引发的舆论旋涡使企业股价、形象、及产品/服务的销售受到直接冲击。中国为数不少房地产企业质量经常因为未达交付标准引起购房者众多投诉，香港瑞安地产(0272.HK)在过去二十多年，在上海新天地住宅销售一直强调客户生命周期价值(CLV) ，从交房到后期物业管理都是令客户称心满意，客户提出的意见一直受到重视，新建住宅项目都是老客户推介新客户或老客户重复购买，让客户成为企业长期伙伴十分重要。

与社会挂钩的价值主张：价值主张强调企业目的及可以帮助客户什么，越来越多上市公司需要每年在股票市场向投资者及金融机构披露环境、社会责任及企业治理情况。美国苹果公司(NASDAQ: AAPL)在《2023年供应链人与环境年度进展报告》中详述自2015年以来，企业在收入增长68%以上，碳足迹同步减少45%。企业除了需在业绩上屡创新高外，还需要注重社会贡献，有效利他主义(effective altruism)在商业模式中的价值主张不能被忽视，美国谷歌(NASDAQ: GOOG)公布2024年度七大业务目标中，实现向市场提供 “最先进、最安全及最负责任”的人工智能产品/服务。繁花年代1994的买买买、合合合、圈圈圈、大大大及好好好对持续性企业发展并不足够，企业会被投资者及金融机构认定在长远发展上风控能力不足。

与创新为伴：奥地利政治经济学家熊彼特(Joseph Schumpeter)在《经济发展理论》中认为经济发展是创新结果；构建波特（Michael Porter）《竞争战略》中三种竞争战略（成本领先、差异化及集中）任何之一离不开创新。创新可以包括产品创新、市场/社会创新及组织创新，没有创新思维的商业模式祇会令企业在市场的优势减弱。很多企业误以投机取巧式的抄袭及模仿，使用最短时间及最少资源将竞争对手相类似产品投向市场或使用相类似营销手段。然而创新是建立在理解客户的基础上，企业需要配备具创新能力的人才及完善创新管理，企业上下需要运离既有自以为成功的舒适区，并扫除缺乏创新目标的按本子办事的企业文化。

执行已制订目标说易行难，特别是每个企业自身供应链上下游间涉及不同合作伙伴，需要周密计划、组织、协调及控制才能使资金、信息、物资互通及完成目标，企业内部从上到下是否达成目标实现共同承诺亦是非常关键，不会出现说一套做一套讽刺现象。

注意科技应用：科技日新月异，科技赋能已成为趋势亦是必然，对需要重复性任务、生产流程及产品设计、客户服务、市场及财务数据分析及预测，科技绝对能帮助企业减低成本及提高生产力，以提升价值同时降低成本，开辟新的市场空间。商业模式中企业需要了解渠道通路、价值主张及客户关系需要核心资源与科技有关。去年7月作者在考察最领先设计顾问公司IDEO旧金山全球总部，设计团队均使用生成人工智能(Generative AI)进行研究综合（一种组织和解释研究数据的方法，为产品，服务或体验的设计提供信息的模式，主题，及见解）、设计概念及构思、评论、营销文案及侧面板。企业思考如何获得及应用人工智能科技于业务上已是当务之急。

注意成本/客户价值及风控管理：商业模式中成本结构及收益流，成本结构随着业务变化而变化，可以分为固定成本及可变成本两大部分，房地产与制造业相仿，是重复将面粉变成面包的生产过程，大部分企业讲求低成本及高周转，市场景气时大量增加人手及建立多层次管理架构，造成固定成本不断上升但不大讲究高杠杆在销售去化率下降带来现金流问题及高昻资金成本，近期在媒体上不少报导称给你一个五星级的家的碧桂园(02007.HK)及以人民美好生活为中心的万科企业(02202.HK) ，作为头部房地产企业，在市场不景气下质量投诉屡见不鲜及一直增加，收入端委缩引致成本严格控制是理所当然的红海战略方式，但没有考虑客户价值下降带来企业形象及口碑受损及市场风险加大，实属不智之举。

注意从一而终：企业合作伙伴共同达成一致目标非常重要，上交所及深交所2024年2月根据《可持续发展信息披露指引》中要求上市企业在年度和中期报告中披露环境信息，包括保护措施、环境投资情况、环境治理及经营活动对环境影响。2023年A股上市企业监测造假经常发生，大型禽类食品龙头企业益客食品(SZ301116)涉嫌篡改及伪造检测数据逃避监管的方式排放水污染物。企业供应链上游及下游均有无数合作伙伴，合作伙伴上游活动对环境影响包括材料、生产流程、废物处理及物流运输。下游活动涉及产品全球消费巨头联合利华(NYSE: UL)的《企业指南针》，将企业商业模式内企业40,000名员工与不同合作伙伴共同完成可持续发展目标。

当代艺术家马克雷（Christian Marclay）的一部非常著名电影《时鈡》(The Clock)中提及时间会使人快乐、焦虑、恐惧及无聊。时间在不同时代中运行，企业需要按照时代变化，利用不同资源在高潮及低谷中满足客户需求并创造持续性业务发展。中国为数不少的企业都是在繁花年代1994时期起步，与日本企业不同，日本企业自90年代始面对失落的三十年，而中国企业则很少遇到负增长经济周期，2019年前很多企业都成为不同行业标杆，究竟是中国经济红利结果？还是企业自身的商业模式具备竞争力？两者各有考究。但诚然近数年市场变化令很多企业突然之间变得非常脆弱，有部分企业能成功破局，继续大刀阔斧开拓市场，而成败关键在于企业能否与时代并进。然而，若企业未能按时代变化在企业商业模式上进行改变，建立可持续百年老店仍旧是遥远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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