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十娘｜移民的底气——是不是需要比白人好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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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伊可

编辑｜渡十娘

上个月看了美国纪录短片《好十倍》，让我反思了一下自己和身边看到的移民状况。

《好十倍》（Ten Times Better）的主角李乔治（George Lee）今年90岁了，片子是他88岁时候拍的，89岁推出。

李乔治是美国有记录的最早的亚裔芭蕾舞演员。

李乔治从小在二战时期失去华裔父亲，由波兰裔母亲在上海养大。母亲是芭蕾舞演员，从小教乔治跳芭蕾。两人在上海的俄国人的舞蹈团里跳芭蕾维持生计。战后两人辗转以难民身份来到美国。乔治继续跳舞，曾在百老汇演出，成为美国有记录的最早的亚裔芭蕾舞演员。

刚到美国时，乔治的母亲和乔治说，你要在美国生存下来，必须要比白人好十倍。

原来电影名字《好十倍》是这么来的。

从当年的照片和录影来看，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芭蕾舞演员。可是因为肤色还有身高，就算演过著名的角色和百老汇音乐剧的经验，就算比普通舞蹈演员好十倍，也拿不到角色，没有稳定的工作。乔治在四十五岁的时候，决定放弃舞蹈生涯。没有工作，无法生存。他于是去赌城拉斯维加斯学习发牌，之后一直以发牌为生。

（李乔治和谭元元的人生是鲜明的对比。）

李乔治到美国开始跳舞是五十年代初。等我四十年后1990年到美国，没有人和我说好十倍这样的话，包括我父母。（也许他们觉得比别人好十倍是应该的，必须的，不需要再说的？）

当然作为新移民，生存同样是头等大事。打工，赚零花钱；考大学，埋头想我要达到什么样的分数；大学毕业后找工作，想如何收支平衡才能生存；就是没有想过怎么样和白人比。

也许是潜意识里觉得这个比较没有意义，还是什么，这个问题再往回想有点过分解读的嫌疑。

我可能天生没有那种攀比的习惯。一直也没有和白人比的需要。当硅谷大家都在讲印度人混得比中国人好的时候，我也没有想过要和印度人比。

我知道有些同胞会和黑人比，和墨西哥人比。“为什么大家都是从零开始，可是他们需要照顾？”还有和别的亚裔（东南亚）比，坚决反对亚裔细分，觉得他们也不应该需要帮助。

前阵和我类似背景的朋友和我说，其实我们这些都是很精英的，父母受过高等教育（或者我们自己受过高等教育），我们有一条底线在那里，我们在美国再差都不会差到哪里去，和真的底层完全无法相比，所以不要去说什么理解底层，说什么都是一无所有开始，吃过同样的苦的话，大家底气是不同的。

和印度人比，才有一点可比性，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高级打工，都是模范移民，因为平均收入比白人高。而印度人也有在这里做保姆开餐馆的，中国人也大把大把这样的，和靠救济生存。

当年亚裔仇恨开始时候，有人问我有没有受过歧视？我在加州，好像并没有。那有没有觉得自己要比白人好十倍才能冒出头来？我觉得身边大多数亚裔都很努力，也很成功，并不一定花了十倍的努力。圈子还是太小，覆盖率太低。说到底，我们这些都是极其幸运的，有底蕴，而且在相对进步的西岸和东岸。

李乔治是靠身体吃饭，在五十年代。不一样。

就算现在，仍然在城里常见排队拿免费救济食物的华裔二叔二婶。开车经过不是贫困的区，不是华人居民多的区，怎么会长长的队伍里95%都是华裔？让人不得不想，是不是有微信群，哪里发免费食物，就有通告出来，大家有福同享，拿了小推车占个位子，静静地等。二叔二婶们帽子戴好防晒，口罩戴好防毒。

这些救济食物，转头在治安最差的区地摊上出现。二叔二婶们和黑人墨西哥人一起摆地摊换点现金。这些黑人墨西哥人的地摊货，好多是华人圈里最不齿的零元购。你说所有这些摆地摊的是不是比白人努力十倍的在生存呢？

东西两岸的美国现在相对的肤色平等，不是从来都有的，福利也不是从来都有的。前人种了多少树，我们才有这个凉可以乘。我们很难想象，怎么李乔治当年上台演出脸会被画成黄色？也就是几十年的光景。再过几十年，我们的后代也可能觉得难以想象，我们这个年代怎么会有亚裔仇恨，怎么会成天吵女人的堕胎权。（话说昨晚一个流氓和一个老人的总统选举辩论，两人又吵到了这个问题。）

很多在美国的中国人会觉得现在很好了，很平等了。其实真的还差很远。我们要想想怎么为后代多种一点树，让后代完完全全不需要去想种族和肤色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