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晓波X宋坤X白斌:既然生命没有终止,那目标还要继续
——吴晓波
它于1917年开张,融合中西方建筑风格,汇聚游艺杂耍和南北戏曲等表演,百年后,各类音乐剧、舞台剧、戏曲杂耍也依旧在这里上演。
然而,就在5月8日的晚上,这座古老的建筑迎来了一场严肃但不失风趣的对话,谈论的主题里有大海,有南极与北极,有祈祷,有后悔与不后悔。
这就是“吴晓波频道十周年”第一场直播的对话现场。
大世界星空间的1号厅,120多人挤在只能容纳86个座位的小剧场里,除了来自上海本地的朋友,还有从山东、海南、从黑龙江大庆、从新疆石河子赶来的。
位子不够了,有人索性站在了护栏上、有的坐在伸不开腿的台阶上。更多的人围拢在直播间里,当天,累计50万人次与我们一起庆祝“十岁生日”。
跟随他们的目光,是一方约20平方米的舞台。舞台置景有趣,苍劲有力的枝干默立舞台中央。枝干前,摆着三把椅子,拉开厚重的木质大门,音乐和交谈的声音从模糊到清晰,灯光摇晃然后定点。
吴老师率先入场。
一开场,他声情并茂地回忆了这十年来开办“吴晓波频道”的点滴,那是一次“冒险”——十年前的5月8日,他决绝地走出了舒适区——停掉了所有媒体上的专栏,辞掉了两所大学的EMBA教授——专心搞起了自媒体。
他说:“也许如果都不做改变,这样下去到今天也挺好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脑子被哪头驴踢了一下……仿佛有一个新的世界呈现在你面前,还需要你骑到新世界的背上去。”
被问及这十年是否后悔时,他笑着说自己的嘴“像鸭子一样”,答案除了不后悔,还是不后悔。
借着频道十周年的机会,他邀请了一些和他有着相似经历的人,而昨晚请来的,是两位吴老师认为“虽然只见了一面,但却念念不忘的朋友”——中国女子帆船环球航海第一人宋坤,曾315天在一艘船上航海四万公里;一位是曾历时433天途径14国,从南极跑到北极,经历过海上漂流,在边境遭遇过绑架,被匪徒用枪抵过额头的白斌。
“一位大海的女儿,一位大地之子,我请他们来谈极限人生。”
当财经作家遇上极限运动员,在大世界这个奇妙的舞台上迸发出了有趣的火花。
古铜肤色,身穿一套白色运动装,整个人给人一种绝对的力量感,这是许多人初见宋坤的第一印象。但让人最印象深刻的,是她在谈起航海时的那双眼睛,充满神采,讲述她个人的感受时,更是金句频出。
这份神采也感染了吴老师,他说:“每个人只要你在做你喜欢的事情,你愿意全心付出的事情,你就和宋坤一样你是会发光的,你的眼睛会统治这片疆域。”
来自贵州铜仁,穿一身红白相间的运动套装,讲着带有家乡特点的普通话。这是白斌的肖像。他的身躯并不高大威猛,但总给人感觉身体的每一寸都隐藏着无穷的力量。
白斌很幽默,每个惊心动魄的故事在他嘴里就像一出刺激但充满喜剧感的短剧。吴老师调侃说,在网上搜索南极到北极的距离,有两个答案。一个是两万公里,另一个是六千多公里,但当问白斌跑了多少公里时,回答是“两万四千多公里”。
一问为什么,白斌笑着说:“跑着绕圈去买了瓶可乐。”逗得大家也都咧开了嘴。
“他们是难得的阅历型嘉宾。”一位观众看完和小巴感慨道,现场的许多人,都从他们的故事和话语中感受到了非凡的力量。
今天,我们就用近万字的篇幅,把这种力量分享给大家,希望手机屏幕前的你也能找到热爱之事,开拓属于自己的“极限人生”。
吴晓波:宋坤有一本书叫《不为彼岸只为海》,我从头到尾认真读完。这本书让我想起了另外一本书《夜航西飞》,作者是一百年前一个叫做柏瑞尔·马卡姆的英国女飞行员。她是第一个从英格兰自己开飞机飞越整个大西洋到美国的人类。
我读宋坤这本书,就觉得好像又回到了十多年前读马卡姆的心情。一百年前,人类刚发明了各种机器,然后渴望用机器征服大自然。而一百年后,还有人像他们一样用身体去挑战一些险恶的环境和大自然,我觉得很罕见。
宋坤她去航海之前刚刚结束了一段八年的婚姻。
宋坤:是的,大概有两年的时间自己挺沮丧,我觉得自己做失败了一件事情,我觉得没有办法喜欢上自己,我觉得自己怎么这么糟糕。后来有一天我想我还年轻,我就不能这么放弃我自己,我得去给自己立一个目标——它也许看上去是一件很难的事,但也许我把它完成后,我会对我的未来的人生有信心,我就可以做我想做的自我了。
因为我一直喜欢帆船,在这个行业已经做了五年时间,我也知道有可以去环球的机会,我就用了很多方法去争取,包括拿船、通过考试、组建了自己的媒体团队,组建了岸队,找到了赞助商来资助我做整个航行,做了差不多半年的功课。
吴晓波:白斌是个贵州铜仁人,原来是学IT的。当年曾国藩就在他的老家那里征兵,知道为什么吗?他们那个地方的人有一个特点,特别能走山路,然后上半身长下半身短,当步兵的话下盘特别稳,特别能走长路。
所以后来为什么去跑步了?
白斌:我在30岁之前一直都超级热爱跑步和各项运动,而且喜欢中华武术,喜欢练功夫。我觉得搞IT不是我喜欢的东西,我能拿它当职业,但总找不到这种感觉。正好2000年西部大开发,我就想去西藏找感觉,但西藏没办法继续搞计算机,所以我就开始把我热爱的运动作为了自己的新职业,那时候先瞄准了雅典奥运会的马拉松项目,三十岁能干什么呢?只有跑步,而且我自己本身就有很好的基础。
吴晓波:你现在50岁了?
白斌:才54岁。
吴晓波:你有训练过吗?
白斌:到了西藏以后,我每天从凌晨三点半跑到下午四五点钟,天天都这样训练,而且每天在拉萨河里游泳,拉萨零下十五度的时候,我只穿背心短裤。
吴晓波:2011年,白斌创造了人类跑步史上的纪录,连续150天穿越六个国家跑了250个马拉松。
白斌:2011年的时候是跑了这么多。一天跑七八十公里,还要做一千个俯卧撑。
吴晓波:他从南极跑到了北极跑了433天,途径14个国家跑了24440公里。给大家看一个他的杰作,这是一双脚的照片。
白斌:跑南北极的时候,在哥伦比亚和巴拿马之间有一个全世界最危险的地区之一,当时我们想徒步穿越过去,但是徒步穿越死在里面的概率是99%,可我又不想飞过去,飞过去就达不到我挑战的目标,最后我用单人皮划艇,划了两百多公里,最后被巨浪连人带艇撞到礁石上,脚趾就因此少了一截,被冻掉的。
既然生命没有终止,那目标还要继续。他们说你什么时候想放弃过?我说无数次想放弃,但是无数次自己跟自己抗争,既然干了这件事,不是别人逼你的,是你自己要干的,没有倒下,就算爬我也一定要爬完,当时我就这么想。
吴晓波:当你们把这些疯狂的想法,变成事实,最让你迟疑的事情是什么呢?
宋坤:我当时最大的迟疑就是母亲生病。因为从我的角度,我已经毫无保留,我全身心投入在这件事情,因此我觉得命运给我开了一个玩笑。其实在那时候,我唯一牵挂的事情就是航海,但在事情发生前,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面对什么样的困难或者自己会承受什么。
白斌:当时往前冲的时候没什么迟疑。
吴晓波:宋坤的书里讲到一个细节:海浪有几层楼高,我去过南极,也见过德雷克海峡。在那里,船是斜着走的,但我的船很大,平衡性不错。
宋坤:我的船长23米,(在德雷克海峡)它就像小小的一片树叶。
吴晓波:南太平洋里没有陆地,海风不断的吹,几十斤的帆都有可能被风浪直接劈掉,风浪很大的时候他们问船长说该怎么办,船长怎么说?
宋坤:只有祈祷。德雷克海峡是全球最为狂暴的海洋,我们叫南印度洋。世界上南纬40度以上都叫南大洋,我们水手间有一句话“北纬四十度以上没有法律,五十度以上没有上帝”,那边是常年咆哮海上的台风没有陆地的阻挡。
吴晓波:你有想过万一回不来吗?为什么要在和平的时候拿这条命和大自然赌呢?
宋坤:刚刚白斌哥讲这件事的时候我特别有共鸣,我们是在探索我们自己,我们既不是赌命,也不是在冒险。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没有遇见航海的话我是多么无趣的人,我们跟他们讲数百年前我们的祖先用风跨越大洋。帆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军事、贸易、远途航行的方式,它曾经代表了一种蓝色的文明。
我在船上的状态,他们说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我踏上甲板的那一刻我觉得那是我的家,那是我拥有的地方。如果我不做这件事情,我会觉得我的生活毫无光彩。如果我不是做这个事情,我可能是个规矩生活的人,但我不会是那个开心的我,这个世界上可能多了个碌碌无为或者多了一个路人甲,但“我”就消失了。
吴晓波:她刚才讲了一段话就像船上的女王。
我觉得世界上绝大部分像我一样会晕船、胆小懦弱。每个人只要你在做你喜欢的事情,你愿意全心付出的事情,你就和宋坤一样是会发光的,你的眼睛会统治这片疆域,他可能是伟大的电脑维修工,或者可能是伟大的厨师,他统治了软件或者厨房,统治了一家公司,其实每个人都在某个时间点会有那个极致的时刻。
白斌你在什么时候会产生这种骄傲感?
白斌:我相信我干的事情一定能干出来,没有真正地倒下,哪怕我受了一点伤,他们说可以参加残奥会,我还要继续往前冲,我觉得这是我到现在都没有变化的,包括我通过一个一个的目标去实现它。
吴晓波:像宋坤参加环球航海帆船,是处于一个集体组织,但你是亡命之徒,你没有线路,就是一个想法,从南极跑到北极。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白斌:我以前参加过自行车、铁人三项,还参加了一个叫中国户外极限运动多项,也是一个团队赛。代表大陆完成从伊斯坦布尔跑到西安的挑战,这个挑战激发了我更大的想法,没有以前比赛那么多冠军的话,我也不可能跑一万公里;没有一万公里,我也不可能从南极跑到北极。
吴晓波:南极到北极是有人让你跑的还是你自己跑的?
白斌:自己跑的,我过去跑完七八十公里还做一千个俯卧撑呢,就是因为没跑够,没跑够那我就跑个够,但跑了南北极还是感觉没跑够,所以我现在还是继续跑。
吴晓波:宋坤是和大自然博弈,有时候除了祈祷也没有别的办法。你碰到最困难的事情是什么?
白斌:在南极到北极的时候有生死经历,一个是海上三米高的巨浪连人带艇撞到了礁石上,现在想起来有一点后怕,那个礁石是很锋利的,但是我运气好,只是受了一点小伤。另一个是跑过世界上最危险的国家之一墨西哥,当时快跑完墨西哥到美国边界了,只剩下几十公里。
连警察每天都说这个地方太危险了,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特别是后面那十公里,但我没经历过这种危险,也不能放弃,一旦放弃一点,最后你会全部放弃,所以说我一定要坚持,跑到三公里不行了,全身压力太大了,三公里比一个马拉松还难。
吴晓波:为什么?
白斌:想到危险会随时出现,身子就开始紧张,紧张之后就跑不动了,最后不跑了。果然第二天就遇到了带着AK47的墨西哥黑帮,我一看不能跑了。
老老实实跟他们上车,把我压住以后带到他们的基地,情形和警匪片一样的,但是我表面上还是挺镇定。
吴晓波:你没子弹跑得快。
白斌:对,但是跟他们交流的时候,他们知道我中国人,问了很多问题以后,最后非常佩服我,应该是背后中国的强大,他们对中国没有敌意或者因为受李小龙的影响。
最后把我拉到几十公里,给了我两瓶水,老大给我做了一个手势让我继续,我当时人一下子就回阳了一样,一看手机我被绑了三个小时。回头我想,那么大的团队把你绑了半天,还没有回报,白跑了半天还送了两瓶水。
宋坤:人家一般是路转粉,你这是匪转粉。
白斌:2011年我从伊斯坦布尔跑到西安,跑到土耳其,还有一个礼拜就穿越这个国家了,结果那边发生了战争,每天听到枪炮声。因为我们是一支国际团队,由美国人、英国人、爱尔兰和澳洲组成。每个国家每个城市的市长都会亲自接见我们,给我们送吃的,把我们保护得非常好,警车在后面,装甲车在前面开路。
但我们每天腿都是软的,尤其担心狙击手。
我记得当时只有500米没有跑。后来发现这五百米没跑,我想后面再遇到难的是不是又要放弃?最后我们那天晚上偷偷开车回去把那500米补上,当时警察还不让我们去,但我们觉得这种挑战就是追求完美,如果不完美的话很难坚持。
吴晓波:你那500米没跑其实也没谁知道。
白斌:我自己知道。
吴晓波:像他比较较真的性格,从事极限运动的人身上都有?
宋坤:我觉得是的,我们做这件事就是为了自己做的,人为什么要骗自己呢?没有任何意义。
吴晓波:我觉得人的成功,我做的企业发现有一个特点,有句话叫什么呢?悲观者正确,乐观者前行。我在宋坤这本书里看到了一个有趣的公式:她说一件事情成功的概率只有1%,但做一百次,成功概率就是63%。她可以这么麻痹自己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宋坤:真的是有。
*小巴注:成功概率为1%,失败概率为99%的一件事,连续尝试100次,就必然至少有一次成功了。但是根据概率的计算,连续尝试100次,每次都失败的概率是0.99^100=0.366,也就是说至少有一次成功的概率其实是1—0.366=0.634,即连续尝试100次,至少成功一次的概率仅仅是63.4%。
吴晓波:绝望的时刻,在你们经历中多不多?
宋坤:有,但是绝望的不太多。
吴晓波:从绝望中可以学到什么呢?
白斌:我首先要去评估,实在太危险的地方,还是不敢去。生命只有一次,还是这个问题,你没有经历过还好,经历过真的不敢。
吴晓波:还是怕死是吧?
白斌:对。
吴晓波:怕死是成熟的标志。经过这些,你的人生被最大改变的是什么?
宋坤:我觉得对我特别大的改变是告诉我生命其实是有限的。我以前是讨好型人格,我希望大家都好,希望让家人都喜欢我,满足他们的愿望、满足我朋友的愿望。但是我去航行的时候,我会面临很多风暴和绝望的时候,那个时候突然意识到人生会死的,我是会死的。
如果这条船撑不住我就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但我也反复问自己,如果能看见明天的太阳我想做什么样的人?如果看到明天的太阳我要走什么路,做怎样的自己。
大海给了我重新选择人生的机会,那个是特别珍贵的礼物。
第二天早上起来,我们经历持续一个星期的风暴,没有见过太阳。突然风暴平息了,我看到太阳从海面上升起,刚升起的时候是纯红色,我们的船帆被染成了金色,那个时候我们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我们觉得还活着就是很大的礼物了,从那一天起,我们特别珍惜生命,不违心地活着,做自己也去帮助别人,这才是我最喜欢的。
白斌:共同感受是一样的,生命就是有限的,我们希望在有限的生命里做更多的事情。
吴晓波:当你们经历过了那段特别极致的体验之后,你就可以绚烂后归于平淡,人生体验到了某一个极致以后,那么就可以over了,宋坤为什么还要再有一次航海,白斌为什么还要挑战跑完后快速攀登珠峰。那是种瘾吗?还是病?
宋坤:治这个病唯一的这个药叫做“安于平庸”。
吴晓波:她看过我的书,我说过,“创业是一种病,唯有甘于平庸可以治愈。”
宋坤:在大家看来,我的环球之旅就已经是达到了一个极致,但在我心目中,我考虑的是,“我已经完成了这件事情,What's next?”下一步我要做一个船长。做了船长呢?我要走中国海,从中国出发走海上丝绸之路,我要做一个环球女船长。我觉得这并不是别人给我东西(让我去做什么),我只是想知道我的边界在哪里,这个边界可以让我找到成就感。
吴晓波:重要的是过程。
吴晓波:你们的坚韧和不断挑战新目标的特质,是天生的还是长期训练产生的结果?
宋坤:我认为天生性格中有这样的倾向,但更多是后天自我奖励的结果。我认为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不会为了痛苦去做事,即使在你看来航海是件痛苦的事,或者白老师的跑步是痛苦的事,但这是因为你没有体会到我们获得的快乐,当我在航海时,船员总说我的嘴角都咧到耳朵根了。
航海就像解数学题,它对我来说不止是体力的运动,而是我要运用我所有的智慧、经验,要遵从气象条件、设计路线,考虑可能遭遇什么困难,比如行程中可能遇到渔网、大雾、暗礁,需要非常投入地解决问题。
这次环中国海,我在海图上一指,说我要去这个岛。其实我都不清楚这个岛是怎样的,但我觉得我要去这儿转转,这个岛可能挺有意思的。我就开始研究要去这个岛,船得停在哪,风怎么吹,船怎么行驶过去。研究完一切方案,当你把船开到目的地,真正上岛之后,那种巨大的成就感是难以言表的。其实是你们看不到的这些巨大的奖赏在激励我不断做这件事,这种真的会上瘾。
吴晓波:说这段话的时候,你的脸上有一种统治者的表情。我想问的是,帆船也好,跑步也好,其实都是一种工作或事业。你刚才的痴迷,我想并不是一开始到了帆船学校就有的,你最初学的也并不是帆船和体育,而是日语,你由一个帆船爱好者变成一个痴迷者和统治者,这期间引发质变的事件是什么?是那315天吗?
宋坤:是的,我认为所有真正的爱好其实都有自虐的成分在其中。
吴晓波:我在家里写作,早上九点坐下来写直到下午五点。很多次,脚都穿不进鞋了去。但我认为过程实际上还是快乐的,并没有人逼着你说非要拿这个稿费。对我来说,我今天所有的写作的目的是,我已经写了22本书,那么之后的第23本可不可以是一本从来没有见过的书?如果我写出这样一本书,我会很快乐。就像你们一样,要去完成一个前所未有的目标。所以最终是不断地自虐给你带来乐趣的过程。
白斌:所以为什么说痛并快乐着,享受的就是这个过程。
吴晓波:你刚才说的对,人生就是打怪升级的过程。我记得之前有一位郑州的女孩写了一封辞职信,叫“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后来我去郑州,和郑州晚报的记者聊起这件事。他说后来找到那位女生,结果她辞职了两年都没有离开郑州。所以可能很多人都有一个梦想,就是离开舒适区,去到一个前所未见的空间,从事一个前所未见的事业,去遇到一个前所未见的人,但只是想想而已。那么你们对这样的朋友们有什么建议呢?
宋坤:我只是觉得,活成别人期望的那个自己会有点可惜,还是得找到自己心中的那份热爱,那样会活得更充实一些。
吴晓波:但热爱和能力之间是不是需要匹配呢?比如白斌的膝关节就是老天给他的。
白斌:我认为不是老天给我的,是我自己练出来的,一定是科学练出来的。
吴晓波:那么怎样把自己疯狂的想法和能力做匹配呢?
宋坤:我认同比尔盖茨说的,人生最大的秘密就在你的爱好之中。你天然对什么感兴趣,天然做什么事情就喜欢和享受这个过程,你要去找,一定有一件事是你特别合适的。
吴晓波:每个人都会有最热爱的事吗?
宋坤:我觉得会有的。
吴晓波:我不那么乐观,我认为这个问题有的人不一定能回答出来。你一生中最热爱的事情是什么?这真是一个问题。这个热爱本身不能瞎想,而要建立在你的能力基础之上,而且要非常具体。
宋坤:我经常去很多大学给同学们讲航海的故事,很多大学生对我说,不知道自己以后干什么会快乐。我说其实你最重要的就是去尝试,去尝试各种各样不同的事。
吴晓波:现在的孩子跟我们以前最大的区别是什么?是过生日的时候你问他,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他的答案叫“随便”。如果你的生日礼物是随便,那你就可能度过随便的人生,随便嫁个人,随便找份工作。
说说你们接下来的打算。
白斌:明年三月我准备先跑五千公里热身,然后争取快速登顶珠峰。
宋坤:我刚刚完成了整个中国海的航行,下一步打算试试从中国出发,重走海上丝绸之路。
吴晓波:那你职业终点是什么?
宋坤:一直干下去。去环球之后才萌生了不甘心做水手,要做船长的想法。从十年时间从水手变成船长,变成船长从中国走向世界有一天做一个带队环球全球的女船长,我想带着我的船和朋友去看。等我完成这些回来,我想开一个学校,把我毕生所学传授给航海的人,这就是我的目标。
白斌:明年是我人生体能的终极挑战,这个挑战是我下一个目标的开始,我想做一个体育圆梦计划?我们都要传承,我们可以一直干下去,但我们现在要跟所有人PK,我们下一步之后要传承,80岁我肯定还会跑,但那绝对不是我的目标,我的目标是培养8848个以上的孩子,在未来产生100个奥运冠军,甚至中国足球都有可能出来,这是我的终极目标。
吴晓波:他们能够不断给自己画饼,成功概率是63%,真的很厉害。回到经济学的原理,凯恩斯讲过一句很重要的话,“就长期而言,每个人都是会死的。”
所以重要的是完成了一次风暴的考验以后去享受明天升起的太阳,我们不用纠结终极目标是什么,终极目标就是凯恩斯的那句话,但是我们过程变得非常重要,只有这样去想才会有行动,否则永远会纠结在你的热爱和终点之间。
生活哲学的方式就是享受当下,向死而生,找自己特别热爱的事情,不计成本投入到其中,无论是跑步,无论是帆船,无论是开小饭店,开始开办一个频道。
宋坤:其实我并没有认为我过了极限的人生,我认为我在过非常平凡的人生,我每天工作、学习、健身,只不过我的工作是航海,航海就是我的工作,是一个很纯粹的人生,我做这件事是很享受它的。
白斌:你可以干很多,但要有主线,那个目标只要我坚持,我相信能达成这个目标的。其他的可能会影响我,但是我的主线从来不会变化。
吴晓波:可能说搞极限运动人会非常孤僻,但是这两个人都很开朗。
吴晓波:你觉得人在帆船运动中最重要的三个品质是哪三个?
宋坤:最重要的三个。第一,一定要有团队精神,第二,抗压能力,你会面对各种各样的压力,来自自然,来自你的队友以及你自己各种各样的压力。第三个我觉得清洁挺重要的。
吴晓波:为什么?
宋坤:那么长的时间,大家生活在非常狭小的空间里,如果个人自理能力非常差,又不干净,可能活不下去。需要有点“强迫症”。
吴晓波:那个三百多天的航海,只能带25公斤的行李,所以必须要有自我的调理能力。抗压、团队精神、强迫症。白斌如果是跑步呢?
白斌:抗压肯定是一种。每天为自己设定一个目标,大的目标和小的目标,自己跟自己要对话,每天如何把自己的情绪、体能调动起来,如果不调动起来的话,就完不成当天的任务。我每天都像打鸡血一样。
大家看到我跑步从来不戴耳机,我要知道我自己身体什么情况,我要关注到每个关节,我不会让它出问题。挑战极限,而不是超越极限,我们是通过长期的坚持,把自己的极限往上提升,但实际上每次都没有超越它,所以我们一直很安全、很舒服,所以说一定要量力而行,循序渐进。
宋坤:我们航海圈有句话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有就是没有好船长,只有老船长。你多有经验,多少知识没用,你能不能活下去。
吴晓波:宋坤和白斌,一个航海,一个跑步,这两位极限运动员所体现出的品质,也是一个从事商业的人所需要的素质。总结一下便是:
▶▷第一,团队精神。第二,学会抗压。第三,自我的约束和强迫纪律性。第四,遵从自己的内心。第五,注重财务安全。最后,争取做一家百年企业。
天下道理大抵相通。白斌的一句话很富有哲理:挑战极限,但不是超越极限,在能力极限之内循序渐进,最终不断对极限边缘的抹杀和实现能力的提升。
如同太极,这是典型的东方智慧:于进退之间,注重身体之安全,而非置身于四面是风、四面环敌的风险中来实现目标。他所谓的目标听上去很疯狂,但他的膝盖、他的肌肉、他的呼吸都是健康和顺畅的。这也是做企业特别重要的一件事情,即要知道自己的能力边界在哪里,通过每天、每月的工作去逐步突破,而非一蹴而就。
▶▷其次,我们做任何事情的基础,归结到底就是宋坤所说的——你首先得热爱,遵循热爱本身。因为有了热爱,人对“机会成本”的计算就会变成另外一种计算方式,会不计成本地投入;因为热爱,人便会不断突破自我,去发现新的内心。
所以他们两位一直很快乐、很享受。这或许是一个人在某项事业中获得成功的最重要的状态。
不用考虑终极目标是什么。你不需要第一天就去登珠峰,先登一个小土坡;你不用想一天跑六个马拉松,先跑三分之一的马拉松。重要的是完成一次风暴考验后去享受明天升起的太阳,找到热爱的事情,从中发现乐趣,每一次跑步回来,每一次航海归来,都会发现一个小小的改变,对人生、朋友、家庭有一个小小的认知,然后不断迭代。时间是最好的答案,它会奖励于你。
最后非常感谢和两位嘉宾交流,我想每一个人的人生,每一项事业往前走一步都特别艰难,无论是跑步,无论是航海,无论是开饭店,无论是十年前创办了吴晓波频道,虽然我未曾像宋坤一样经历过每天打八百个巴掌的岁月,也没有像白斌一样被砍掉半个脚指头,但吴晓波频道——一个承载文字的小小空间,是我和世界交流的一种方式。
回首再问自己,过去十年后不后悔?我想应该还挺值的。也感谢大家的一直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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